“启明,我是打算将禁卫军分成两队,一队在上京保护朝阳,另一队去守护关西,两队的任务一样重要。”
“一个是守护朝阳的人身安全,一个是守护他的后路。我可以造别人的反,别人也可以造我谢家的反,而关西将是朝阳的后盾。”
“我能信任的人不多,沈如玉,还有你们,还有关西的百姓,就是我和夫人最大的退路。”
“由你带着他们,我才放心!”
方启明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皇上,您尽管下令,我们无有不从。”
“好!”谢松庭点点头,“看到你们,就想到我幼时在上京的时候。”
“皇上,您幼时来过上京?”
“嗯,在上京当质子,受尽屈辱,连饭都吃不饱,还经常被人欺负……”
“要是几年前,我肯定不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起秦王,说起这些往事,现在么,我成长了,你也成长了。”
……
不管大臣和温初颜再紧张,正月初二的太子登基大典还是到了。
早上,阳光普照,雪未融尽,天空中没有一丝风,只有朝臣的嘴巴和鼻孔里呼出的丝丝缕缕的白气。
“这天真冷啊!”旁边一大人将手抄在袖子里,静静的望着御阶之上的太极殿,“猜猜咱们的太子殿下会哭吗?”
“嘘!噤声!”
太极殿的大门,金光泼洒进去,映照在地砖上,光可鉴人!
身着各色朝服的百官缓缓移动,如一条静默的队伍进入太极殿中,文武百官站定,屏气凝神,肃立于丹陛之下。
灰白色的熏香如一道细丝,自鎏金异兽纹铜炉中袅袅升起,缠绕着殿宇间的蟠龙金柱。
谢松庭和温初颜并肩立于御座之前,谢松庭身着玄衣纁裳,目光沉静温和,眉宇间却自有睥睨天下的威严,那是涤荡六合,开创盛世方能淬炼出的气度。
而温初颜则是一袭深青祎衣,凤冠霞帔,倾城国色中蕴藏着母仪天下的温婉与坚毅,她是谢松庭身侧最沉静的底色,也将是史书中称颂的一代贤后。
而此刻,这江山重担,这万钧荣光,却落在谢松庭臂弯间那个小小的襁褓之中。
几个月大的朝阳殿下,被谢松庭稳稳地托抱在胸前,裹在明黄色的绫缎里,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朝阳殿下乌溜溜的眼珠转动着,望着下方的文武百官,伸出莲藕般的小胳膊,无意识地抓挠着,似乎想要触碰谢松庭冠冕上垂下的白玉珠串。
谢松庭微微低头,看着怀中还不会说话的儿子,冷峻的唇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微笑。
他唇角微动,没人听到他对朝阳殿下说了什么,但是,旁边的温初颜听到了。
温初颜神情微怔,扭头看父子俩,目光如水,温柔地拂过夫君与幼子,伸出手,极轻极轻地为朝阳殿下整理了一下襁褓的边角……
曹公公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高声道:“吉时已到,皇太子登基大典,启!”
那高亢而悠长的唱喏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声音在巨大的殿宇中回荡,文武百官如潮水般跪伏下去,山呼万岁。
在这“万岁”声浪中,谢松庭抱着朝阳殿下,高高举起,像是举起即将托付的万里江山。
这一刻,众臣的呼吸似乎也凝固了,一边是雄才大略、功业彪炳的千古一帝,一边是尚在襁褓、未来无限的懵懂婴孩。
帝国的权柄以最温柔的方式,完成了它的交接与期许,原来,至高权力的交接也不一定要血迹斑斑。
璀璨的天光自穹顶洒落,为朝阳殿下小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而他浑然不知,柔软的小手咿咿呀呀的伸向朝臣的方向。
而在朝阳殿下手指的方向,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在御阶上,“皇上,皇上,关西,关西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