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建军浑身一僵,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
徐大志不等他反应,紧跟着又追问一句,语气更沉:“他抽烟的时候,是不是习惯这样——”他顺手拿起自己那根烟,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稳稳夹住,那小拇指,自然而然地微微翘了起来,“用这儿夹着,小拇指头,翘着?”
“啊!”关建军像是被雷劈中了,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指着徐大志,抖得不像话,“您……您怎么知道?!徐总,您认识这王八蛋?!”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差点把桌上的台灯都带翻了。这真是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没想到徐总竟然认识那骗子!
徐大志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笑,又没半点笑意。他把那四页纸轻轻放回桌上,用指关节敲了敲。“去年年底,在省城开企业家座谈会,”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陈年旧事,“见过这么一位。那会儿,他冒充的是省计经委的干部,差点把南华电视机厂五十万的赞助费给忽悠走了。”
关建军听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那……那后来呢?”
“后来?露了馅,脚底抹油,溜得快,没逮着。”徐大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没想到啊,时隔一年,这哥们儿又出来活动了,还升级了,冒充起省领导的小舅子。行情见涨啊。”
“这挨千刀的骗子!狗娘养的东西!”关建军胸口剧烈起伏,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要是让老子逮到他,非……非活剥了他的皮不可!”
徐大志摆摆手,截住他的咒骂:“现在说这些,屁用没有。气话填不饱肚子,也追不回你的钱。”
关建军立刻闭了嘴,眼巴巴望着徐大志,屏住了呼吸,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耳朵上,等着下文。
徐大志慢条斯理地端起旁边那杯早就凉透了的茶,呷了一口,眉头都没皱一下。“你这事,我琢磨了一下,倒是有个想法。”
“您说!徐总,您快说!”关建军急不可耐。
“明天,我得去见见中行的赵行长,”徐大志把茶杯放回原位,发出清脆的一声“磕哒”,“我准备扩大酒业生产,你的酒瓶厂,是我们镜湖酒业的主要供货商,这产能,必须得跟上趟儿。”
关建军一听这个,刚升起的那点希望又垮了下去,苦着脸,嘴角耷拉着:“徐总,不瞒您说……我……我眼下连买原材料的钱都快掏不出来了,工人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着落呢……哪还有钱扩大生产啊?我……我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啊!”
“钱的问题,”徐大志打断他,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容他躲闪,“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关建军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不是白给,”徐大志话锋一转,“是以预付款的形式,提前支付你未来半年,给我们镜湖酒业供货的酒瓶货款。”
关建军彻底愣住了,张着嘴,半天合不拢。这消息太突然,像块金砖砸在脑袋上,把他砸懵了。提前支付半年货款?那得是多少钱?足够他盘活厂子,甚至……甚至还能有点富余?
“徐总……您……您这话当真?!”他结结巴巴,声音发颤。
“我徐大志在兴州城混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跑过火车?”徐大志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藏着点别的东西,“不过,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