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推开,关建军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老了十岁,眼袋深重,头发凌乱,身上的中山装皱巴巴的,完全没了往日那个精明商人的派头。
“徐总...”关建军站在办公桌前,双手紧张地搓着。
徐大志放下报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关建军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悬在空中,腰杆挺得笔直。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徐大志递过去一支烟,“从头到尾,慢慢说。”
关建军颤抖着手接过烟,徐大志“啪”地一声划着火柴,替他点上。关建军猛吸一口,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这事得从去年年底说起...”关建军的声音沙哑,“那天我正在厂里检查生产线,突然接到一个朋友介绍的电话,对方自称是省里某领导的小舅子...”
徐大志挑了挑眉,但没有打断。
“他说他手头有个项目,是省里的重点工程,需要大量建材。”关建军继续说道,“说是有内部消息,城西那边马上就要开发了,地价会翻好几倍。他能够以内部价拿到一块地,转手就能赚一笔。”
“你就信了?”徐大志轻轻弹了弹烟灰。
“一开始我也不信,”关建军急忙解释,“但他后来约我见了几次面,每次都是在省府附近的茶楼。他开的是一辆黑色桑塔纳,车牌是省直机关的。而且...而且他确实能说出一些内部消息,后来都证实了。”
徐大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说。”
“后来他说那块地很抢手,要尽快下定金,否则就被别人拿走了。”关建军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一时糊涂,就...就凑了一百万给他...”
“有收据吗?合同呢?”
关建军摇摇头:“他说这种内部操作,不能留字据。不过...不过他给了我一个省政府的信封,里面有一张便条,盖着省计委的章。”
“便条?”徐大志来了兴趣,“什么内容?”
“就写着他代表省计委洽谈城西开发项目,落款是省计委办公室,还盖着红章。”关建军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皱巴巴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推到徐大志面前。
徐大志没有立即去拿,只是盯着那个信封看了好一会儿。
“钱是怎么给的?”
“分三次,都是现金。”关建军低下头,“他说要避人耳目,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交接。最后一次是在省体育馆后面的一条小路上...”
徐大志突然笑了,笑得关建军心里发毛。
“老关啊老关,你这可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徐大志摇摇头,“后来呢?”
“后来他就消失了。”关建军的声音几乎听不见,“电话打不通,茶楼也找不到人。我去省计经委打听,根本就没这个人...”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徐大志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已经完全黑透的天空。兴州城的夜景并不璀璨,只有零星几点灯光,像是沉睡巨兽偶尔睁开的眼睛。
“你报警了吗?”徐大志背对着关建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