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回溯时经历过休克,那些回忆对他来说太痛苦了。”珀森教授作为旁观也进了隔间,这时对伸着手正在接受包扎的谢昱说了一句。
谢昱深吸一口气,他看着从刚才开始就安静接受一切的钧奕,忽然之间就觉得曾经那个自信骄傲的钧奕好像消失了——尽管或许那只是钧奕露于人前的假象。
与此同时,他更是深刻地意识到,从大一开始到他们分手之前的那段时光究竟有多珍贵。
当时那个钧奕随着如今病情的进展,好像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席钧奕见到周之谨进来,尽管对方戴着口罩,不过席钧奕还是将周之谨认了出来。
“好久不见,席总监。”周之谨站在病床边与席钧奕打招呼。
跟着周之谨进入的另有一名护士,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会由这名护士协助周之谨注射镇静剂或者帮忙按住席钧奕。
隔间外也有一名记录实验过程的实习生,除此之外,病房里的摄像头一直在工作。
席钧奕见到周之谨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周医生。”
说起来,他就是通过周之谨的名片查到的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进而通过这所医院查到了珀森教授正在进行的研究和实验,然后他在网上报名参加了自愿者。
“珀森教授邀请了我一起参与他的实验,今天由我来为你催眠,席总监介意吗?”周之谨并未提到这之间的若干联系,但实际上他得到实验视频并不是珀森邀请了他,而是他主动询问了珀森教授,因为鱼年关心席钧奕的事,在查到席钧奕出境到了瑞典以后,周之谨很容易能猜测出来他是来到了这里。
“不、当然不。”席钧奕道。
“那请您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放松。”周之谨注视席钧奕的双眼,口中继续轻声道:“尽量让身体放松,从后脑开始,没错,呼吸,然后是脖子、肩膀……将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呼气、吸气,慢慢的将放松的部位蔓延到手臂、手掌、指尖,很好,现在闭上眼睛……”
周之谨的催眠手法很流畅很有效,且不借助任何道具,事实上在席钧奕注视周之谨双眸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一种温柔的力量,这在珀森教授对他做催眠的时候有些类似,却又不完全一致。
席钧奕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周之谨能使他忘记一切,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自然又安稳地进入睡梦之中。
“在全球有关精神分裂症治疗的相关研究中,催眠其实是一种禁忌的治疗手法。”隔间里,珀森教授对谢昱这样说。
这一点谢昱之前也反复在网上查询过,这时便道:“是不是因为精神分裂症患者本身就能见到幻觉,所以催眠的手法反而会加重他的幻觉?”
“没错。”
“那……为什么您还要对钧奕做催眠的实验?”谢昱想到视频里那样痛苦的钧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因为药物和电抽搐治疗对如今的席先生而言已经完全失效了。”珀森教授说。
谢昱愣住。
然后,他听到珀森教授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催眠合并大脑手术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珀森教授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不由想起不久前第一次见到席钧奕时的感觉,那是个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被疼痛和暗夜浸透的年轻男子,他给人的感觉脆弱又坚强,勇敢又彷徨。
他当时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珀森教授,什么样的实验我都愿意接受,只要您能令我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那个时候他大致研究过了席钧奕的病例,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基本上不可能控制自己的行为,除非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来治疗,但是这些手段的后遗症和风险都很高,于是他便对席钧奕说:“你可能会变成疯子或者傻子。”
没想到席钧奕这样回答他,坚定而不留后路:
“那也好过我再一次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