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只当故事听。
少年却知这些都是祖爷爷的来时路……
……
少年感慨道:“这么说,祖爷爷也是从一个普通人,一点点蜕变、成长,才有如今的高度……一定很不容易。”
李莺莺颔首,叹道:“将你祖爷爷视作无所不能的‘仙人’,才是对他最大的不公。”
朱锋点点头,为娘亲擦了脚,惋惜道:
“既然这里是祖爷爷的来时路,为什么要拆掉重建呢?永青侯府这么大,又不缺地方住……真搞不懂舅舅为啥要这样做!”
“从洪武朝到现在……都保存了两百年,就这么重建了,可惜了了。”
稚童说道:“可是现在的更好看啊。”
“你懂什么?”
稚童冲大哥哈了口气,没敢犟。
李莺莺怔然道:“它太老了,这许多年来一直缝缝补补,它还是它,它也早已不再是它了,更不是你祖爷爷心中的它了……以后,你祖爷爷也不会再来故地重游了,让它尘归尘,土归土也好……”
“你祖爷爷都释怀了,我们做小辈的,何必再耿耿于怀?”
李莺莺幽幽叹息,“小辈越是耿耿于怀,越令长辈难以释怀啊。”
“可是……祖爷爷真释怀了吗?”少年问。
李莺莺沉默。
朱锋挠挠头,也不再问了。
稚童问道:“娘亲,为什么祖爷爷不会老啊?”
“可能……时机未到吧。”
“这样啊。”稚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翼翼问,“娘亲,你真的没生我爹的气吗?”
“当然不是啊!”李莺莺哼道,“我可太生他气了。”
稚童顿时紧张起来,“娘亲你会跟我爹和离吗?”
“倒也不至于。”李莺莺笑笑道,“好啦,天色不早了,都睡觉去吧。”
稚童点点头,转过头道:“哥,天色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
朱锋:“?”
“你呢?”
“我当然跟娘亲一起睡啊。”稚童理所当然的说,“我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只有我能跟娘亲一起睡。”
少年满脸黑线——多亏咱家没有皇位继承,不然,有你这么个老二,我这老大很难睡得着啊……
朱锋无奈的瞪了弟弟一眼,“娘亲,二叔的事……你怎么想的啊?”
“站队的话,我当然站你舅舅这边,我们可是亲姐弟。”李莺莺伸了个懒腰,“可你舅舅不需要我站队,我也只能两不相帮了。”
“那你希望我站哪边?”
“你想站哪边?”
“情感上,我想站舅舅这边。”朱锋叹道,“可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站在二叔这边。”
“呵,白眼狼!枉你舅舅对你那么好!!”
少年无奈道:“我只是不想二叔输的太难看,我如此是因为舅舅一定能胜,要是舅舅赢不了,或者不绝对能赢,亦或者二叔有一成胜算,我也一样会站在舅舅这边。”
李莺莺诧异道:“你对你舅舅,就这么有信心?”
朱锋点头:“舅舅才是真正的智者!”
“我呢?”
“你?”少年嗤笑,“你没有智慧,只有聪明!”
——真痛快!
不等娘亲杏眼圆睁,少年抢先一步往外走,一边道,“我去睡了。”
走出门,少年对着空气挥了好几拳,呼出一口抑郁之气:“爽——!”
~
寂静的夜。
朱载壡自酌自饮,一会儿望一望窗外的夜色,望一望敞开的院门,叹一口气,再自斟自饮,如此循环往复……
媳妇走了,儿子也走了,突如其来的孤独,令朱载壡无所适从。
可又怪得了谁呢?
完全是自己的活该!
朱载壡自语道:“报应啊,都是报应……”
“不是报应是有病!”
朱载壡一怔,抬头见是儿子,眼中立时涌现惊喜,随即消弭无形,淡淡道:“我跟你娘再怎么吵,哪怕……”
“哪怕什么?”
朱载壡一滞,瓮声道:“哪怕吵的再凶,你也都是老子的儿子,再敢出言不逊,老子非揍得你下不了床!”
朱锋呵呵道:“之前我以为,你来江南是心性豁达,如今看来,你不是豁达,你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啪——!”
朱载壡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朱锋不以为意,继续道:“你就是不来江南,就是一直留在京师,你这个太子也一样做不了皇帝,你来江南是因为你太懦弱,才不是什么为了大局着想……”
少年小嘴儿抹了蜜似的,疯狂输出……
他连他娘都敢怼,怼他爹毫无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