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关,元帅府后院。
景和三十年二月初五,春雨淅沥,润物无声。秦沐歌倚在窗边,听着雨打芭蕉的沙沙声,手中依旧捧着那本母亲的医札。自那日发现隐秘符号并引发平安扣异动后,她心中便存了事,一得空便潜心研究。
她不敢再轻易用银针临摹,而是取来纸笔,凭借记忆和极其细微的观察,将那些隐藏在针灸图谱旁的扭曲符号小心翼翼地誊抄下来。每一个符号都极其复杂,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看得久了,竟会觉得心神微微摇曳,仿佛要被吸入其中。
她尝试着不去注入内力,只是用指尖轻轻抚摸纸上摹画的符号。起初并无异样,但当她抚过一个形似冰晶漩涡、却又带着火焰纹路的奇特符号时,怀中的平安扣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温热!同时,她心口猛地一悸,脑海中突兀地闪过一个画面——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断壁残垣,中央矗立着一座破损的古老祭坛,祭坛上刻满了与医札上相似的符号,却散发着一种苍凉死寂的气息!
“呃……”秦沐歌低吟一声,猛地收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这次的反应虽不如上次剧烈,却更清晰了些,那祭坛的景象带着一股浓郁的悲伤与不祥,让她极不舒服。
母亲到底去过什么地方?这些符号又代表着什么?它们似乎与极寒之地、与某种古老的祭祀或封印有关?
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被漫长时光掩埋的巨大秘密的边缘,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母亲的早逝、坠星峡的异变、甚至明明的特殊都息息相关。她将誊抄了符号的纸小心收起,决定暂时放缓研究。这些符号蕴含的力量似乎会影响心神,在她身体未完全康复前,不宜过多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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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府,澄心院。**
雨日不便外出,姜仁老先生便将课堂移到了暖阁内。今日,他带来了一个更深入的课题——药性相生相克。
他取来几味常见的药材:甘草、甘遂、海藻、乌头。
“小公子,您已知晓这几味药的大致性味功效。今日我们来看一个有趣的现象。”姜老先生笑着将甘草和甘遂放在一起,“甘草性平,调和百药;甘遂性寒,峻下逐水,药性猛烈。若单用甘遂,其力峻猛,易伤元气。但若加入少量甘草与之同煎,您猜会如何?”
明明眨着大眼睛,看着这两味药,小眉头微微蹙起。他本能地觉得,那温和的甘草似乎……镇不住那霸道的甘遂,反而会让它的力量以另一种方式变得更难捉摸?“好像……会不好?”他不确定地说。
姜老先生眼中闪过激赏:“小公子直觉惊人!正是如此!甘草与甘遂相反而相激,同用非但不能缓和药性,反而可能增加毒性,令药力更加难测,故医家视为‘相反’,严禁同用!”
接着,他又将海藻和乌头放在一起,“再看这个。海藻咸寒,消痰软坚;乌头辛热大毒,祛风除湿。二者一寒一热,看似相反,但若在特定情况下谨慎配伍,反而能互相制约毒性,增强疗效,此谓‘相畏相杀’。”
虽然有些地方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还是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老先生的话语,努力去理解其中“相反相成”和“制约平衡”的深奥道理。他拿起一小片甘草和一小片甘遂,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尖,交替嗅着,仿佛这样就能更真切地感受到那种“相激”的奇妙感觉。
姜老先生静静地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之情。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对他的教导,反而更加注重引导他去领悟其中的“理”。
姜老先生语重心长地说道:“用药就如同用兵一样,必须要了解每一味药的特性和功效,更要明白它们合在一起时会产生怎样的效果,是会成为并肩作战的友军,还是会自相残杀的仇敌。这其中的分寸把握,稍有偏差,就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可谓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所以,作为医者,在临床诊断时,就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每一步都需要格外谨慎,绝不能仅凭一时的臆断就轻易下结论。”
课后,姜老先生与张嬷嬷闲聊时,不禁感叹道:“世子对于药学这门学问,其悟性和灵性都远超常人啊!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有所成就,成为一代名医。不过,正因为他天赋如此之高,老夫肩上的责任也就越发沉重了。我一定要用心引导他走上正途,让他明白医理的重要性,懂得敬畏生命,切不可辜负了他这份得天独厚的天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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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西凉与宁王势力暗中接触点。**
一场秘密的交易正在黑暗中达成。赫连枭的代表提供了大量的金银和一批西凉特产的淬毒匕首,而宁王方面的接头人则提供了数份大庆边境军镇的布防图(部分为真,部分为过时或伪造),以及一条潜入大庆境内、相对安全的秘密路线。
“主人说了,希望看到你们的诚意。”宁王的代表声音阴冷,“若能在大庆境内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尤其是牵扯住萧璟的精力,主人后续自有厚报,甚至……或可助你们救出秃发兀术。”
“放心!拿了钱,必办事!”西凉方面的负责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定叫那萧璟焦头烂额!”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场秘密交易的全过程,都被远处山坳中,两名身披伪装、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龙影”暗探看得一清二楚,并通过特制的铜管传声装置,将断续的对话内容听了个大概。
“目标已接触,交易完成。西凉人拿了钱和路线图,宁王的人拿了布防图。是否动手擒拿?”一名龙影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