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竹只扔下四个字:“有其他事。”
随后便握住沐遥之的手腕,长腿一迈,转身离开。
沐遥之暂时也不想面对赵无忧和广林子,逃一般跟着陆栖竹的脚步,匆匆远离二人的视线。
百年前的瑰城很是繁闹兴盛。
二人走到街上,路上行人熙攘,人人都是一副和乐模样。
直到再也看不见广林子和赵无忧的身影,沐遥之这才开口问:“所以我们有什么其他事?”
陆栖竹:“带你买件新的衣裳。”
“啊?”沐遥之:“就这?”
“还有。”陆栖竹声色淡淡的:“去医馆。”
“去医馆干什么?你受伤了?”沐遥之有些着急。
陆栖竹停住脚步,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是你,你受伤了。”
“啊?”沐遥之都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哦!”
被沐遥之遗忘的伤口这几天被折腾的裂开了又长上了,伤处连着衣服黏腻成一团,血迹早已干涸。
医馆的蒲大夫看着沐遥之泥泞不堪的伤处,拧紧眉头:“小姑娘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沐遥之的衣服和伤处早就黏连起来,如今猛地撕开,伤口又渗出丝丝鲜血,沐遥之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嘴硬道:“小伤,没事。”
陆栖竹离开门派时带了不少灵药,可随身带着的只有一瓶治外伤的药膏,其他药品都在万鬼城客栈的包裹里放着。
沐遥之肩背上新伤叠旧伤,体内蛇毒还未清理干净,如今又被厉鬼所伤,未好好将养却又到处折腾,寻常医馆的普通药物也只能勉强治上一治。
瑰城只有一家医馆,蒲大夫忙得脚不沾地,给她开了几副内服的丹药,又给她开了几种外敷用的药膏,便去忙着去看其他的病人了。
沐遥之和陆栖竹在医馆的狭小隔间里,面面相觑。
沐遥之尴尬笑笑:“又要麻烦你给我上药了。”
陆栖竹看着沐遥之血淋淋的伤处,脸色黑了几分:“昨日王寄灵不是给那个陌生男人治伤了,你怎么不顺便让他们看看你的伤处。”
沐遥之坦诚:“忘了。”
当时脑子又杂又乱,哪儿想得起来这事。
陆栖竹冷哼一声:“你能记得什么?”
沐遥之自知理亏,没再多言。
陆栖竹抿唇,心情不太明朗,沉默着给她上着药。
两人都不说话,周遭人声喧闹,显得狭小隔间更是静谧。
陆栖竹手上动作着,可不知为何忽的,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里竟又恍惚闪回了一个细碎的记忆片段——
在他身前的同样是一个受伤的女子的背影,他跪坐在女子身后,给她包扎着伤口。
他的声音闷闷的,既心疼又不满:“阿遥,你怎么每次出门都会受伤?”
阿遥笑着,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沾沾自喜和炫耀:“做大英雄的哪有不受伤的?我这次下山诛了邪祟,救了不少人呢。”
他说:“门派给你的任务只是诛杀那妖邪,你又何必将那豢养妖邪的邪修一锅端了?你还自掏腰包安抚了那些百姓和妖兽,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平白无故惹了一身腥气,那些百姓也未必能领你的情。”
阿遥道:“修仙问道者,自是要除魔卫道!路见不平,怎能袖手旁观?”
他眼眶红红的,带着几分怒气:“可我不管其他人,我只心疼你。”
其他人的死活,关她何事?她为什么总是会为了别人而让自己受伤。
话罢,他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可能会让阿遥不开心,他顿了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随后又小心翼翼试探问道:“那你下一次下山,能带上我一起吗?”
要是他们能够一起下山就好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前,把那些伤到她家伙全都杀掉。
阿遥转过身来,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一起出门,只是你的身份实在不方便……”
他低头沉默许久。
他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和她一起出门,她是名门正派弟子,而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上古邪龙。
他根本不配与她站在一处。
阿遥感受到了他的失落,她笑眯眯的凑到他的前头:‘这样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在门派里带着,等以后我学成出山,我们就一起下山,就我们两个。”
“我的梦想一直都是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除魔卫道,惩恶扬善!”
阿遥的眼里带着几分傻气,她从一旁折了一根棍子,假装是剑一般在空中挥了几下,笑道:“等我以后出山,我们就一起行走江湖好不好?”
他听到这个提议,眼睛倏的亮了。
我们,一起,这对他来说简直不敢去想的一件事。
阿遥想了想,接着道:“不过,你还没跟我说过你有什么梦想,等以后我也陪你一起完成,好不好?”
他盯着阿遥。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不像她,她会在乎很多人,可他的心眼很小,他只在乎她。
他的梦想,从来都只是她而已。
他看着眼前的阿遥,轻声道:“我想……做你的剑。”
他只想永远光明正大的,陪在她的身边。
奇怪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也戛然而止。
陆栖竹用掌心搓揉拍打着额头,拼命再想起更多的东西,或是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可眼前却总是一团大雾,模糊一片。
陆栖竹上药的动作就此停顿住,沐遥之等了等,见陆栖竹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出声问:“你怎么了?”
陆栖竹摇摇头,回神轻吁:“没事。”
又是一段莫名其妙的零碎杂乱的记忆罢了。
陆栖竹接着手中上药的动作,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开口道:“木遥遥。”
“嗯?”沐遥之应。
陆栖竹唤完她的名字,却停顿了很久,久到沐遥之以为陆栖竹没了下文。
陆栖竹却忽的轻声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