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窝在最末的长椅上,她拿手掌掩住半张脸,指尖下的红唇正夸张地张成一个无声的哈欠,眼角沁出的泪,不是担心,是纯粹等腻了的烦躁。
她的心思早就不在手术室里,陆老是死是活,她根本就不关心。
现在她只关心自己,准确说,是肚子里那团越来越明显的“东西”。
手术结束后,陆老还得住院观察几天,她得再找个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把麻烦处理干净。
她抠着指甲边缘,盘算时间,她皱皱眉,把断片弹进地缝,顺势抬眼。
红灯高悬,像一颗凝固的血滴。
别人皆是担忧,她却在心底嗤声:“快结束吧,我可没空陪你们演孝子贤孙。”
无影灯下,刀钳碰击的轻响像冰粒落盘,所有人屏息在各自的光斑里。
主刀医生的额头沁出细汗,却纹丝不动。
麻醉师盯着起伏的绿线,低声报数。
器械护士递镊、收剪,节奏精准得像钟摆。
角落里的监控探头闪着猩红的光点,米晴的屏幕被放大到几乎能看清镊子齿口的反光。
“纱布不够了,去拿点纱布。”
主刀一句低语,器械护士立刻放下弯盘,转身推门而出。
动作自然,却在米晴的神经上划出一道细痕。
她指尖轻滑,将摄像头悄然尾随,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顶灯把护士的影子拉得细长。
她推开储物间的门,动作依旧标准:弯腰、开柜、抽出一叠雪白的纱布。
本该转身回去,却停住了脚步。
镜头里,护士的背脊微微绷紧。她回头,目光穿过门框,左右看了看,无人。
下一秒,她从柜底暗格摸出一只拇指大的棕色玻璃瓶,拧开,无色液体无声倾落。
纱布在掌心翻卷,吸饱了那看不见的液体,仍旧洁白如初。
米晴的呼吸骤然一滞,指尖在触控板上收紧,画面定格在护士手上因液体微微反光的纱布上。
回到手术室,护士推开门,脚步轻得像猫,掌心里那叠纱布被灯光映得雪白,却仿佛裹着一层无形的冷雾。
无影灯下,杨医生的额角早已细汗密布,像覆了一层碎钻。
负责擦汗的巡回护士顺手接过新纱布,动作熟极而流,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冰凉的纱布贴上杨医生的眉心,他只觉得一股微弱的寒意顺着皮肤滑进血管,却以为是空调风口吹来的冷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手术台仍旧亮如白昼,钳镊碰撞声清脆,心电监护滴滴作响,杨医生继续专注手上的动作。
时间被拉长成一根极细的丝线,每一秒都在他指尖颤抖。
忽然,像是有人在他脑后猛地抽走了空气,视线里无影灯的光晕开始旋转,像被水晕开的油彩。
他眨了一下眼,再眨,灯却越转越快,膝盖深处窜上一股酥麻,像电流沿着大腿一路爬升,瞬间掏空了他的力气。
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器械盘上,弹起又落下。
下一秒,他整个人像被剪断线的木偶,笔直向后倒去。
“杨医生——”
“杨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