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分神之术,我的记忆一直到我们去琼花婚礼之前。”
他睁开眼睛,望着曳月,唇角微弱扬了扬,眸光静笃,清寂。
“虽然你说,我是什么都无所谓,但其实还是有的。”
曳月:“……”
“如果我是嬴只,我死了你可以高兴些。如果我不是嬴只,我只是那枚符石,一个傀儡。我仍旧希望让你高兴一些。”
曳月望着那张少年嬴只的脸:“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我能高兴一些。”
那些少年时候高兴开心的时候,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能想到的和嬴只有关的,都已经毫无波澜。
魄渊对他伸出手:“来。”
他望着曳月伸手的样子,和记忆里少年时候的嬴只一样。
只不过,嬴只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嬴只是不会让他自己重伤死去,不会这样满身狼狈。
曳月缓缓上前,屈膝靠近他。
他望着向他走来的曳月,像看到十几岁那个眉眼桀骜冰冷,稚嫩又清澈高傲的曳月,一步步长大,变成如今无喜无悲,寂静冷清的模样。
他那时候看着他,想不到他长大后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
曳月静静地:“你要做什么?”
他握着曳月的手指,十指交握。
两个人的手都没有什么温度,但他的手竟然比曳月的,还残留多一点余温。
从相扣的掌心缓缓传递过去。
他坐起,额头缓缓靠近,抵着曳月的。
灵台识海放开,毫无设防,是国境线敞开的汪洋和草原。
因为曳月的抵触,嘴角溢出更多的血。
他闭上眼睛,微笑温柔,唇瓣轻轻地:“双修啊。我想让你如愿。给你修为。去杀我。”
曳月没有动。
没有任何配合。
但单方面敞开的识海,源源不断的精纯的灵力仍旧不断从灵台汇入他的身体里。
曳月漠然轻轻:“那不叫双修,是采补。”
上位者想靠双修采补下位者,修为相差太大,哪怕是绝佳的鼎炉之体,也很难精进多少。
但上位者倒灌灵力给下位的鼎炉,鼎炉的境界却能一日千里,没有任何副作用。
只不过没有上位者会这么做罢了。
更何况,还是单方面消耗一方的神魂。
浸润灵台的神魂丝丝缕缕,春水无声无息。
即便曳月不配合,也还是逐渐任由春水漫溢而来,漫过他的灵海经脉,拥抱他一动不动犹如僵死的神魂。
他需要修为,需要力量,很需要。
所以,哪怕是你给我的,我也要。
他握紧和对方相扣的手。
神魂缠绕上去。
干涸的荒漠留住每一缕雨水。
十指交握,闭上眼睛。
只有额头轻轻相抵。
灵力流失,修为尽度。
本就重伤的面容越发苍白透明。
只有神情一如既往,轻慢,温柔。
“为什么不是我?”
曳月闭着眼睛:“太像嬴只的不可以。”
“不是因为,少爷已经不喜欢我了。”
轻慢的,淡淡的,像揶揄,却温柔专注的。
曳月:“……”
“少爷长大了。”
他望着曳月。
他是少年时候的嬴只,但也不是,他是长大的嬴只用他的一部分,制造出的少年时的嬴只。
真正的少年时候的嬴只,那场琼花婚礼后的刺杀里,曳月选择了他。
制造出来的少年嬴只,这场刺杀里,曳月不会选他了。
“我其实不像。”
只有少年时的曳月,才会有少年时的嬴只。
没有人能制造出少年时的曳月。
“你没有选我,我很抱歉。”
少年的曳月死了,少年的嬴只也该消失。
他一寸一寸,灰飞烟灭,像黑色的雪。
像灰的月。
曳月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许久,眼角有红色的血渗出。
不是眼泪。
只是,血脉中充盈的灵力太多,撑开了细微的血管。
他当然不会选他。
他不能,再挖一次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