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毛灵鼠的喘息声微弱如风中残烛，冰蓝色的毛发被血污黏成一绺绺，背上的伤口虽不再涌出黑血，却仍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如同附骨之疽。
百花谷的弟子捧着一小瓶玉露，小心翼翼地滴在伤口边缘，浅绿色的灵光闪烁，却只能勉强压制黑气蔓延。
“李道友，让我来试试。”玄机子缓步走来，拂尘轻挥，一道柔和的金光落在蓝毛灵鼠身上。
金光中蕴含着清虚观特有的净化之力，与李江的至阳之火不同，更偏向于温和的滋养。
黑气在金光中剧烈扭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消退的速度虽慢，却异常稳健。
李江紧绷的肩头微松，拱手道：“多谢玄机子道长。”
“此獠身上的蚀骨煞已侵入灵脉，需以精纯灵力日夜温养方能化解。”
“百花谷的凝神玉露与清虚观的净心咒配合，或可保它性命，只是……”
玄机子抚须轻叹。
“只是什么？”李江追问，心悬到了嗓子眼。
“灵鼠修为恐会倒退，能否恢复如初，全看它自身造化。”玄机子目光落在蓝毛灵鼠耷拉的耳朵上，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这只出窍境后期的灵鼠灵性十足，刚才舍身护主的举动，已让在场修士无不动容。
李江指尖轻抚过蓝毛灵鼠冰凉的鼻尖，小家伙艰难地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睛，小爪子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一股暖流混着酸涩涌上心头，李江沉声道：“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他将蓝毛灵鼠放入灵兽袋，袋中铺着柔软的云丝锦，又塞了三枚上品灵石维持灵气，这才转身看向星罗封天阵。
光幕上的星辰符文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刚才深渊狱狮的撞击已让阵法根基受损，此刻虽有修士轮流注入灵力，却仍挡不住裂缝中不断溢出的黑暗气息侵蚀。
“白长老，后续支援还有多久？”李江问道。
白长老望着天际流光，沉声道：“最快还要半个时辰。联盟调派的渡劫境长老已在路上，只是黑暗裂缝的空间波动干扰了传送，只能御器赶来。”
“半个时辰……”李江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防线内的修士。
影月阁弟子折损近半，万兽谷的裂山仍在调息，清虚观的弟子多在维持阵法，能战之力已不足三成。若再出现一头渡劫境中期的黑暗生物，这道防线必然崩塌。
“那些黑袍人肯定没走远。”
“他们既然敢潜伏窥伺，定会趁我们虚弱时再次发难。”
魏长老拄着青铜古剑站起身，化婴境后期的灵力运转间，胸口仍隐隐作痛。
李江指尖在归墟剑上轻叩，青金色的火焰明灭不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你想追上去？”
“黑袍首领已是合体境大圆满，且行踪诡秘，此去太过凶险。”
白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正因凶险，才不能让他们从容布局。”
“他们既然能引动深渊狱狮，定然知晓裂缝的弱点。”
“若被他们找到阵法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李江望向黑袍人消失的密林，眼中寒光凛冽。
他转身看向墨尘子：“墨大师，星罗封天阵能否支撑半个时辰？”
“有白长老与魏长老主持，守住一时半刻尚可，但绝不能再受重击。”
“李道友若要追击，切记速去速回。”
墨尘子正围着阵法核心踱步，闻言沉声道。
“我与你同去。”魏长老提剑便要跟上，却被李江按住肩膀。
“魏长老需留下镇守阵法，此处更需要你。”
“若有异动，立刻传讯于我。”
李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传讯符，注入灵力后递给魏长老。
他又看向一名影月阁弟子：“你速回影月阁，告知凌苍阁主此处情形，让他增派援手。”
安排妥当，李江身形化作一道青金色流光，没入断魂林深处。
归墟剑在手中轻颤，剑身上的火焰如同指南针，朝着黑袍人残留的黑暗气息追去。
密林深处黑雾弥漫，寻常修士踏入其中，神识便会被黑暗气息干扰。但李江运转至阳之火，青金色的灵光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黑雾触之即散。
他的神念如同细密的网，仔细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那是黑袍人术法留下的独特印记，带着一种阴冷的腥甜，如同腐烂的海藻。
追出约三里地，前方出现一片诡异的沼泽，墨绿色的淤泥中冒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沼泽边缘的枯树上，挂着几具被吸干血肉的妖兽骸骨，骨头上残留着黑色的爪痕。
“这里有打斗痕迹。”李江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的焦黑。
泥土中混杂着几缕黑色的布料碎片，正是黑袍人衣袍的材质。
更重要的是，地上散落着三枚凝丹境修士的储物袋，袋口的符文已被暴力破开，显然是黑袍人内讧所致。
“看来他们撤离时并不顺利。”
“这血迹……是被蓝毛打伤的那几个。”
李江指尖捻起一块沾着黑血的布料，归墟剑上的火焰骤然暴涨。
他顺着血迹追踪，发现黑袍人的踪迹突然分成两股。一股朝着断魂林更深处延伸，黑暗气息浓郁且杂乱，显然是大部分人撤离的方向。
另一股则转向西北方，气息微弱却异常凝练，隐隐带着一丝熟悉的波动——那是黑袍首领独有的合体境大圆满威压。
“声东击西？”李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黑袍首领故意让大部队吸引注意力，自己却悄然脱离，恐怕是要绕到阵法侧后方搞偷袭。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追向西北方。
越是深入，树木越发稀疏，地面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深沟，像是被巨物拖拽而过。空气中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细微的低语声，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呢喃。
“区区心魔幻术，也敢班门弄斧。”李江冷哼一声，至阳之火猛地爆发，青金色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气息撕裂，那些低语声如同受惊的鸟雀般消散。
就在这时，前方的空地上突然亮起一道黑色的光柱，光柱中隐约可见一道黑袍身影正在结印。地面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阵纹中流淌着粘稠的黑液，如同凝固的血液。
“果然在布阵！”李江心中一凛，这阵法的纹路与陨星坑的地脉阴煞阵有七分相似，却更加邪异，显然是用来增幅黑暗力量的传送阵。
黑袍首领似乎早已察觉追兵，缓缓转过身，骨刃在手中把玩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没想到你竟敢孤身追来，倒是比我想象的有胆色。”
“你的对手是我，何必牵连无辜。”
“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李江归墟剑遥指对方，合体境中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青金色的火焰在周身形成一道火焰漩涡。
“手段？”
“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