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在母亲身上的短刀,胡家酒肆付之一炬,荞娘的言之凿凿,阮缘君这个证人,屈打成招地来的供状,就把无辜者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戏台上李逵的一段《醉春风》将这出戏推上一个情绪高潮,场下的看客随着唱腔沉入其中。
“我想那一个滥如猫,这一个淫似狗。
端的是泼无徒贼子,更和着浪包娄,出尽了丑、丑。
情理难容,杀人可恕,怎生能够?”
这一句才唱罢,场中的看客鼓掌欢呼,甚至有些人学着台上“李逵”的疾恶如仇。
情理难容,杀人可恕,怎生能够?
辛芙蓉这一句唱得好极了,她不会放过害死母亲的任何一个人。
“阮姐姐觉得这唱得如何?”纪晏书端起小几上的茶盏饮了口茶,那纤长的眼睫轻轻抬起,余光似有若无地暗中打量阮缘君。
阮缘君比荞娘年少几岁,保养得宜,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很得安棂望的宠爱。
但安棂望的妻子曾夫人确是个贤惠的木头人,不争不抢,不嫉不妒。她想挑拨曾夫人和阮缘君内帷争斗,却行不通。
阮缘君爱看各种戏,这倒给了她接近的机会。
“当然唱得好了。”阮缘君鼓掌起劲,眼睛一刻也不离台上,“这辛先生唱武戏最好了,全杭州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台上轮到其他角儿唱了,阮缘君才把视线收回来看纪晏书,“辛先生与其他的角儿不同,那是想唱的时候就唱,他不想唱,金水楼的老板怎么请都没用。”
“好在有单娘子,不然我就生生错过了辛先生登台的机会了。”
单娘子是前几天她在金水楼偶然结识的,是个有钱的寡妇,每日就是看听听戏,到各大店铺买绸缎首饰,日子惬意得不得了。
单娘子人傻钱多,才认识几天,就说和她一见如故,把她当朋友,钗环首饰送了好几支。
纪晏书敛去眼底的杀意,装作不解地问阮缘君,“阮姐姐,前两日你家主君是不是带着大娘子回娘家给他的老丈人曾老爷贺寿了?”
“是啊,单娘子缘何怎么问?”阮缘君瞪着眼睛瞧着纪晏书。
单娘子是纪晏书的化名。
纪晏书故作严肃,欲言又止,“曾老爷寿辰那日,我也去了……”
阮缘君看着“单娘子”这副样子很是不解,“单妹妹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好姐姐,这话我必得说了,不然你教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纪晏书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在曾家后院听见你家主君说……”
“我家主君说了什么?”阮缘君催促。
“曾老爷嫌弃你家主君是个穷牢头,不让你家大娘子跟你家主君了,你家主君当即小厮说,家里有个物件,你找个牙人来看看成色。”
“还把你的画像给牙人看,这定是要卖了你呀。”纪晏书为阮缘君焦急不安的样子,分不出是真是假。
阮缘君一时讶然,但马上就镇定下来,“单娘子,这可不兴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