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捧泥土覆盖在崭新的坟冢上,与墓园中其他数十座新坟并列,在永恒的雨幕下显得格外肃杀凄冷。
雪代缘站在坟前。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他什么。
那个传承千年的阴阳师世家,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留下的。
只有一个承载其名的游魂。
此时已至深夜。
新桑托斯的贫民窟大多已陷入沉寂。
吕诚本以为经历了一整天身心俱疲的收殓工作,雪代缘会选择休息,积蓄力量。
但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雪代缘领着吕诚,穿过湿滑、狭窄的巷道,来到了一处门面破旧的铁匠铺。
屋内隐隐传来锻打声的声响。
铺子里炉火未熄。
一个精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日本老人正在打磨一柄短刃。
火星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我来取刀了。”雪代缘说。
老人停下了动作,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从内间捧出一个狭长的木匣。
雪代缘接过。
打开匣盖的瞬间。
一股凛冽的寒气逸散开来,甚至暂时驱散了铺内的闷热湿气。
木匣内静静躺着一把长刀。
刀鞘朴素。
刀身覆盖一层薄霜,寒气逼人。
除此之外。
刀镡与刀柄的形制吕诚也再熟悉不过,正是他曾经的佩刀,妖刀·冬至。
“宗一郎先生,家承锻刀极意,所铸皆为神兵。”雪代缘轻声解释:“这把刀便是用那副被你抹去了生机的骸骨锻造而成。”
吕诚看着这把熟悉的刀,确实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
冬至源头竟是如此......
吕诚见雪代缘抚摸着冬至的霜层:“就决定是今晚了?”
她今夜取刀。
想必是到了动手的时候。
“我等不及了。”
雪代缘眼中是沉淀了数日的仇恨与决绝:“就今晚。”
她将长刀系在腰间。
身怀凶器,杀心自起。
达瓦尔隐约能察觉到缘身上那股狠厉的杀机。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眼前之人,还是当初那个会因式神契约失败而哭鼻子的女孩吗?
“变化太大了......”
达瓦尔声音很低。
只有手持封魔蛋的吕诚听到了:“怎么?现在的她,你不喜欢?”
“不......”
达瓦尔幽幽道:“我更爱了。”
这份狠厉,才能配得上他灭世巨龙的身份!
雪代缘没有理会两人。
她没再说话,而是调整呼吸,转身走出了铁匠铺。
这一次。
她没有撑伞。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瓢泼而下的雨水,在即将触及雪代缘发丝的前一刻,瞬间凝结,化作了晶莹的雪花,簌簌飘落。
她就这般行走在雨中,周身却萦绕着飞旋的雪花。
长刀在腰,滴雨不沾身。
宛如雪中行走的精灵,又像是索命的修罗。
雪代缘在新桑托斯污秽而混乱的街头走了很久。
步伐不疾不徐。
每一步,仿佛都在积蓄力量。
路上不乏有喝得醉醺醺的混混,或是眼神警惕的卡洛斯手下。
但看到这违背常理的雨雪异象。
以及她腰间那柄散发着不祥寒气的长刀,都被那无形的气势所慑,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或搭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诡异的女子漫步穿街而过。
雪代缘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位于城市高处,守卫森严的卡洛斯山庄豪宅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