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酒坛里的往事
从张婶家出来,小卒挠着头问:“叶宗主,您明明能在城楼喝好酒,为啥非要陪我来送酥饼?”
叶辰晃了晃手里的空酒坛,酒气混着晚风漫开来:“你以为我是来送饼的?”他指着街角的老槐树,树下摆着张石桌,两个老头正借着月光下棋,棋盘是用树枝画的,棋子是小石子。“看到没,穿蓝布衫的是李伯,他儿子在守城时断了条腿,现在在杂货铺修农具;对面的是王大爷,孙子在学认字,说将来要当军师。”
他又指向巷尾的油灯:“那户人家在做军鞋,妇人的丈夫牺牲了,她就带着儿媳天天做鞋,说多双鞋,士兵就少磨破脚。”
小卒突然明白过来:“您是说……咱们打仗,不是为了赢,是为了让这些人能接着过日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懂吗?”叶辰笑了,把酒坛往墙上磕了磕,空坛发出清脆的回响,“老爷子当年总说,别盯着阵旗上的输赢,多看看身后的人。现在懂了?”
月光洒在空酒坛上,像镀了层银。叶辰想起诸葛老爷子的账本里写着“四月初八,给王寡妇修屋顶,瓦片二十片”,当时只当是随手记的琐事,此刻才懂那些零碎的字迹里,藏着比“胜利”更沉的分量。
三、未写完的话
回到城楼时,篝火还旺着。副将举着个酒葫芦跑过来:“叶宗主,您可回来了!这是李伯让孙子送来的,说您懂他爷爷的意思。”
葫芦上系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是孩子写的:“爷爷说,当年和诸葛爷爷约定,打赢了就在老槐树下摆酒,您替他们喝一杯吧。”
叶辰拔开塞子,酒液滑入喉咙,带着股熟悉的辛辣——和诸葛老爷子藏在床底的那坛一模一样。他望着城下渐次亮起的窗灯,突然想把账本里那句“等你回来”补完。
他从怀里掏出炭笔,在城墙上写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炊烟里,在灯影里,在孩子手里的石子里。”风拂过墙面,炭屑被吹起,像有人在身后轻轻应了声“说得好”。
篝火旁,小卒正在给伤兵分酥饼,张婶煮的小米粥香气飘得很远,狗蛋举着玉佩在月光下转圈,红线在她腕间划出灵动的弧。叶辰靠在垛口上,喝干了葫芦里的酒——原来真正的胜利,从不是阵地上的尸横遍野,而是能看着这些人,在烟火里踏实地活着。
就像诸葛老爷子没说完的话,其实藏在每道升起的炊烟里,藏在每个孩子安稳的睡梦里,藏在那些不必再提“平安”的寻常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