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门次第开启,礼炮齐鸣声中,游街仪仗缓缓而出。前列十六名武士手持玄底金纹旌旗,迈着整齐步伐肃清道路。中列六匹雪白骏马披红挂彩,文武榜前三依次而行。
马鞍两侧垂落五彩丝绦,马颈金铃随步伐叮当作响,与礼乐相和。
此刻的大街已成欢乐海洋,金箔与彩纸从高楼洒落,在日光中熠熠生辉。
这份荣耀不只属于个人,更象征着大荒即将开启的崭新时代,一个不以出身论英雄,不以姻缘定终局的崭新纪元。
街道两旁酒楼雅阁早被各家预定一空,窗边挤满观礼的民众,孩童们追着马队奔跑,争抢从马鞍坠落的五彩丝绦。
辰荣馨悦倚在朱栏边,目光紧随着缓缓行来的马队;南街茶楼二层防风意映捧着茶盏,目光沉静地望着街上盛景;北街酒肆?说书人当即拍案:“今日这游街盛景,当载入大荒史册!”
人群中议论纷纷,“快看,那就是文试榜首涂山篌!”
“赤水少主今日真是意气风发!”
“要我说,巾帼不让须眉。”众人的目光游走在三位女子身上,出自不同的氏族,不仅是见证者,乃至是参与者。
当马队行至辰荣馨悦所在的酒肆楼下,她扶着栏杆俯身望去,正好迎上赤水丰隆抬起的目光,兄妹相视一笑。
西陵淳驭马来到涂山篌身侧。“篌,你看....”他扬鞭指向远处,“这便是我们当为之奋斗的王朝。”
涂山篌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万里晴空下,城中飘扬的各色旗帜与洒落的金箔彩纸交织生辉。
赤水献策马前行,银枪在阳光下闪着冷冽寒光。这是她亲手赢得的荣耀,与赤水氏无关,只与“赤水献”这三字相干。
姜婠驭马在西陵淳身后,一个温婉中带着睿智,一个明朗中透着朝气。女子之智,同样能经世济民,定鼎朝堂。
离戎雁?策马而行,一身劲装勾勒出飒爽英姿。她的目光与楼上的防风意映相遇刹那,两位以不同方式证明着女子力量,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需言说的欣赏与共鸣。
风中传来孩童追逐嬉笑的声音,少女们将精心绣制的香囊荷包掷向马上的青年才俊。
有荷包落在涂山篌马前,他却只是含笑拱手,未拾分毫。
就在这满城欢庆、香囊纷飞的时刻,谁也没注意到街角茶馆二楼的雕花窗被猛地推开。
“嘿!兄弟们,接瓜!”
一道清越响亮的少年嗓音破空而来,伴随着几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窗口抛出,精准地掷向马上的涂山篌、赤水丰隆等人。
“咻”的破空声从临街茶楼传来,众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待看清怀中之物,就连最沉稳的涂山篌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竟是几颗莹润剔透的冰玉瓜。
这般稀罕的消暑圣品,寻常王公贵族都难得一见。
众人愕然抬头,白衣少年笑吟吟地倚在窗边,随手又抛出几个冰玉瓜,落在赤水献、姜婠和离戎雁怀中,这般千金难求的灵果被她当作普通瓜果抛掷,
玉面朱唇的少年郎,束着高马尾,身着月白箭袖袍,一双星眸弯得像是藏了整个春天的狡黠。
身侧防风邶斜倚窗框,指间把玩着白玉酒杯,仿佛眼前盛景与他毫不相干。他另一只手接住某个少女掷来的香囊,在指尖转了个圈,轻佻地抛了回去:“姑娘的心意领了,可惜在下只爱美酒。”
防风邶连眼皮都未抬,只漫不经心地拂袖,又将一朵迎面飞来的鲜花轻巧挡开:“姑娘,劝你省省力气,我身边这位小爷可比鲜花难应付多了。”回手间,手虚扶在她腰后。
云舒闻言转头,恰好迎上防风邶垂眸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伸手抢过他指间的酒杯,就着他刚才碰过的杯沿轻抿一口。“酒是不错,”酒杯递还给他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指,“不过比起你私藏的千年雪酿,还差些火候。”
防风邶接过酒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舌头倒是越来越刁。”
随后众人看见少年冲着楼下摆摆手指,笑得恣意张扬:“游街多没意思,请你们吃的特产!”
“朝……”涂山篌刚脱口而出就顿住了。
西陵淳惊喜地差点从马上站起来:“云舒!”
赤水丰隆握着怀中那颗沁凉如玉的瓜,哭笑不得:“云舒,你这见面礼,倒是……别具一格。”
云舒对着楼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挑眉:“怎么?就许姑娘们扔香囊,不许我请兄弟们吃瓜?”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防风意映与馨悦等人,手探出窗外,一颗冰玉瓜就冲她们扔了过来,砸在怀里。
云舒灵巧地翻身坐上窗台,双腿在空中轻晃。“原来姐妹们也在啊,吃瓜吃瓜。”
招呼打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街头偶遇。行径确实荒唐,可偏偏她做来这般坦荡自然。
“可惜回来晚了,错过三位女中豪杰的英姿。”
防风邶的手依然虚扶在她腰侧,姿态娴熟,早已习惯这样的守护。
赤水献淡然地对着云舒行礼,观丰隆等人的处之泰然,想来这就是那位卓尔不群却离经叛道的圣女。
众目睽睽下,姜姮和离戎雁先是一怔,随即?莞尔?,眼角?梨涡浅现?,如同春水漾开涟漪。齐声唤着:“公子。”
“诶!”云舒毫不吝啬来了两个飞吻,逗得两人酡颜浅笑。
隔几户的雕花木窗洞开,离戎昶探头出来,身侧站着涂山璟。离戎昶往右边一看,“爷们!你舍得回来了,上次打赌之事尘埃落定,你赌的谁来着?”
“鄙人不才,不善于赌博,跟一手。”云舒拿出两个冰玉瓜,信手抛向狗友。“自然跟着赢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