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会会它们。”杨辰的归墟剑指向南境的方向,“海眼的水压能碾碎玄铁,却碾不碎渔民的渔网;骨翼魔的翅膀能穿透仙骨,却穿不透牧民的毡房。它们不是厉害吗?我倒要看看,是它们的戾气重,还是咱们九州百姓的日子重!”
玄铁卫们突然爆发出震耳的吼声。那个偷偷抹泪的年轻士兵第一个举起长枪:“愿随统领死战!”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有的嘶哑,有的哽咽,却都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李肃突然明白过来。杨辰不是不知道赢不了,只是他更清楚,有些事就算知道赢不了,也要拼尽全力去做。就像青州的农妇明知道稻种可能发霉,还是会把它们藏进地窖;就像守界人明知道青铜符会反噬,还是会用血脉镇压寒煞。
沈清辞的银辉突然暴涨,她抓起那半截桃木,指尖的银纹顺着木鸢蔓延:“我和你一起去。瑶光仙骨的本源虽然弱了,但还能冻住魔蛟的涎水。”
育婴堂里,孩子们喝着灵脉水熬的药,透明的身体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有个孩子指着窗外,那里的城墙根下,李肃带着人埋下了最后一把稻种,黑土上插着块小木牌,写着“明天会发芽”。
南境的海眼处,杨辰的归墟剑与深海魔蛟的巨爪碰撞,金白剑气被鳞片反射回来,在他胸口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沈清辞的银辉冻住了魔蛟的七寸,却被它喷出的蚀灵涎腐蚀了大半,虚影变得透明如纸。
“你看,”杨辰咳出一口血,却对着她笑了,“它的鳞片虽然硬,却挡不住渔民的鱼叉——李肃带着水师营从后面包抄了。”
北境的冻魂渊上,骨翼魔的母巢正在剧烈跳动,却突然被无数道细小的金光刺穿。那是守界人后裔用青铜符碎片射出的光芒,他们的身体在金光中化作飞灰,却在魔巢上炸出密密麻麻的缺口。
东境的噬魂雾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钟声。那是落霞关的残兵敲响的,他们手挽手组成人墙,用身体挡住雾气的蔓延,钟声里还夹杂着孩童的读书声——有个教书先生在最后一刻,把孩子们藏进了地窖,自己站在讲台上,高声朗读着“人之初,性本善”。
当暮色降临时,深海魔蛟的尸体浮上了海面,骨翼魔的母巢彻底崩塌,噬魂雾的扩散速度明显减慢。杨辰靠在海眼的礁石上,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沈清辞的银辉虚弱地覆在他的伤口上,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交叠,像极了那只未刻完的木鸢。
“你看,”沈清辞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像……也不是完全赢不了。”
杨辰望着远处的海岸线,渔民们正划着小船,将魔蛟的尸体拖上岸——据说它的鳞片磨成粉,能中和噬魂雾的毒性。“是啊,”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就算赢不了,也要让它们知道,九州的人,不好惹。”
夜色渐深,中枢城的护城河边,有人点燃了火把。先是一个,然后是两个,最后无数火把连成一片光海,照亮了雾气中的虚影。玄铁卫们在修补城墙,农妇们在城墙根下给稻种浇水,连育婴堂的孩子们都举着小木板,学着大人的样子画符。
李肃捧着一碗新熬的药走来,药香里混着淡淡的稻花香——那是城墙根下的稻种,竟在夜里冒出了嫩芽。“统领,清辞姑娘,”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力量,“医官说,这药能治噬魂雾,咱们……还有希望。”
归墟剑插在礁石上,剑穗缠着的冰晶与银辉轻轻晃动。海风吹过,带来远处的钟声和读书声,还有稻种发芽的细微声响。
或许真的赢不了。但只要还有人在种稻子,有人在修城墙,有人在给孩子讲故事,这九州的光,就永远不会灭。而那些说“不可能赢”的声音,终将被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彻底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