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镜湖上,血月已爬上树梢。雨皇的蓑衣在月光下泛着油光,钓线末端的黑气突然绷紧,湖水里浮出无数挣扎的人影——那是被他困在湖底的水师旧部,此刻正被蚀魂帆吸走最后的生机。
“沈姑娘的面子,老夫不能不给。”雨皇突然收线,黑气中卷出颗晶莹的水珠,“但战尊的魔气,老夫也不能不要。”水珠落地化作银甲副将,正是当年被沈清辞从洪水里救起的少年,如今却眼神空洞,脖颈上缠着蚀魂帆的丝线。
“你用他的忠魂养魔气。”沈清辞的银辉化作利刃,割断副将颈间的丝线,“就不怕午夜梦回,听见那些被你淹死的百姓哭?”
雨皇的鱼竿突然炸裂,墨色的湖水掀起巨浪,里面浮出无数溺死者的白骨。“他们该谢我!”他的蓑衣裂开,露出底下布满青苔的皮肤,“当年洪水滔天,是我把他们‘送’到水底极乐世界,总好过被魔虫啃噬!”
银辉突然注入湖底,当年沈清辞埋下的“定水灵珠”被激活,湖水里的白骨开始发光,组成巨大的锁链,缠住雨皇的身躯。“你看,”沈清辞的声音在浪涛中回荡,“他们宁愿化作锁链,也不愿被你操控。”
血月升到中天时,玄冰原的裂隙里传出战尊的狂笑。他的身躯由纯粹的魔气组成,没有固定形态,只有无数双眼睛在黑雾中闪烁。“杨辰,你的仙骨快碎了,不如归顺本尊,咱们共掌九州。”
杨辰的归墟剑已布满缺口,却仍在他手中发出龙吟。“战尊?不过是堆会喘气的怨念。”他突然将剑抛向空中,金白剑气与沈清辞的银辉、李肃的枪芒、甚至雨皇残存的水师战气连接,在裂隙上空织成巨大的网——那是九州所有守护者的信念所化,比任何仙骨都要坚韧。
“不——!”战尊的黑雾在网中挣扎,无数眼睛里流出血泪,“本尊吸收了十万生魂,怎么会输给你们这些凡人?”
“因为你只懂吞噬,不懂守护。”杨辰的身影出现在网中央,掌心的冰晶与归墟剑共鸣,“玄冰原的牧民记得守界人,落霞关的石头记得李肃,镜湖的水记得清辞……而你,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恨。”
网中的金光越来越盛,战尊的黑雾渐渐消散,露出里面一点微弱的白光——那是他未被魔气侵蚀前的模样,个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少年,曾对着流星许愿“愿天下无战”。
“原来……我也想过……”白光彻底消散前,战尊的声音带着释然。
血月落下时,玄冰原的裂隙开始愈合,镜湖的水变回清澈,落霞关的断墙下长出新的草芽。李肃带着玄铁卫清理战场,发现磐鬼的晶石里嵌着半块守界人令牌,雨皇的湖底沉着片水师旧旗,而战尊消散的地方,开出朵从未见过的花,一半金黄,一半银白。
“战尊、雨皇、磐鬼……”沈清辞的银辉落在花上,“他们都曾是守护者,只是走了岔路。”
杨辰捡起归墟剑的碎片,突然笑了。“但路还在。”他指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已有牧民赶着牛羊归来,“只要有人肯往前走,岔路也能走回正途。”
天光破晓时,九州的灵脉监测阵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响。玄冰原的草抽出绿芽,镜湖的鱼跃出水面,落霞关的孩子们在断墙下追逐,手里举着用战尊魔气凝结的露珠——那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像极了无数双含笑的眼睛。
归墟剑的碎片被埋在那朵花下,来年春天,那里长出了新的剑穗,缠绕着银辉,迎着风,指向九州每个需要守护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