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念安’,”林缺的声音软下来,“阿禾说,念念不忘,岁岁平安。”
阿禾从后面赶上来,轻轻拍了拍林缺的胳膊:“别冻着孩子,快抱进去。”她转向杨辰,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营地的兄弟们听说你要回来,昨天就开始扫雪开道,连隔壁部落的萨满都送来了驱寒的草药,说要给你好好补补。”
杨辰环视着忙碌的众人。虎子正扛着木桩加固围栏,见他望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木桩子“哐当”砸在地上;伙房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隐约能闻到孜然和羊肉的香气;巡逻的骑兵勒住马缰,隔着老远就朝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铠甲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
这就是东荒,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没有焚天谷的诡谲,没有黑暗天凰的戾气,只有风雪里的烟火气,和一群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人。
“墨老,”他转身看向墨渊,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清亮,“吃完饭教虎子‘破风斩’,你可得盯着他,这次再偷懒,罚他去喂马。”
墨渊哈哈大笑,盾面拍得震天响:“放心!这小子皮实,经得起罚!”
阿禾推着他往主帐走,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首轻快的歌。杨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着天葬剑斩杀过无数妖邪,也曾在焚天谷的黑火中被灼伤,可此刻,却只想早点握住伙房那只滚烫的粗瓷碗。
主帐里,篝火正旺,映得四壁的兽皮都暖融融的。角落里堆着新收的草药,是附近部落送来的;桌上摆着几坛马奶酒,泥封上还留着指温;最显眼的是挂在帐顶的狼牙风铃,风一吹,发出叮铃铃的响声——那是他十二岁生日时,墨渊用自己猎到的第一只狼王的牙做的。
“发什么呆?”阿禾把一碗热茶塞进他手里,“是不是觉得还是东荒好?”
杨辰捧着热茶,看着蒸汽模糊了帐外的风雪,轻轻“嗯”了一声。是啊,还是东荒好。这里的风是烈的,雪是冷的,人是热的。在这里,他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防备暗袭,不用盯着黑暗天凰的虚影揣测下一次攻击,只用想着明天的晨练、伙房的肉、还有虎子那总也扎不稳的马步。
帐外传来虎子的惨叫,大概是墨渊又在罚他扎马步了。紧接着是林缺哄念安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混着风铃的脆响,格外热闹。
杨辰喝了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心底。他知道,焚天谷的硝烟尚未散尽,母巢晶石的碎片或许还藏在某个角落,但此刻,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坐在东荒的篝火旁,听着熟悉的吵闹声,感受着这片土地独有的、能把心焐热的温度。
返回东荒,不是逃避,是为了攒足力气,好迎接下一次风雪。毕竟,有这样一片热热闹闹的营地在身后,再大的黑暗,也挡不住要冲出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