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尸体旁。
在那异兽被掏空的胸腔内壁上,他看到了一道极淡的,几乎快要消散的印记。
那是一道掌印。
掌印的纹路,已经模糊不清,但其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道韵,却让叶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寂灭、终结、凋零……
是它!
就是这股气息!与他记忆深处,将他一掌拍死的那股气息,同根同源!
这头异兽,并非死于拾荒者之手,而是先被那人重创,逃到这里后才力竭而亡,最后被拾荒者捡了便宜。
线索,出现了!
叶风的眼中,精光一闪。他伸出手,在那道掌印上轻轻抚过,闭上眼睛,神念全力催动,追溯着这丝残存的道韵。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望向了骸骨平原的尽头,一个特定的方向。
“找到了。”
他将虚空之核随手丢进体内的小世界,身影再次化作流光,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地射向了那个方向。
沿途的风景飞速倒退,所有的危险和障碍,都被他以最直接的方式,或避开,或直接撞碎。
猎人,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循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纪元之殇”道韵,叶风一路疾驰。
前方的景象,变得越发荒凉与死寂。连那些巨大的骸骨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色戈壁。这里的空间法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固化”状态,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凝滞,让空间穿梭变得极为困难。
空气中,再也没有任何法则碎片在飞舞,所有的能量都趋于一种绝对的“静止”,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沉寂。
叶风知道,他已经进入了那位巅峰仙帝的“道域”范围。
在这片领域内,那位仙帝就是绝对的主宰。他所修行的“纪元之殇”大道,会主动同化和抹除一切其他的“活”的法则,将一切都拉向终末的寂静。
寻常仙帝若是闯入此地,一身修为恐怕要被压制七成以上,体内的法则之力会不断流逝,最终被这片道域同化,化为这片死地的一部分。
但叶风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的体内,自成一方宇宙。外界的道域压制,对于一个行走的“世界”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世界之心,对这股“终末”的气息,产生了一丝渴望。那是世界演化过程中,对于“毁灭”这一环的本能需求。
又飞行了不知多久,一座孤零零的黑色山峰,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那山峰不高,约莫万丈,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植被与岩石的纹理,仿佛是一块从宇宙深处坠落的巨大墓碑。
而那股“纪元之殇”的道韵,源头,正是来自这座山峰的顶端。
叶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山脚下。他抬头望去,只见山巅之上,一道身影,正盘膝而坐。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男人,长发披散,面容枯槁,看上去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凡间老者。他闭着双眼,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已经与整座黑山,乃至这片死寂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如果不是那股若有若无,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终末道韵,任谁也无法将这个形象,与一位曾经一掌拍死过仙王的巅峰仙帝联系在一起。
他,就是莫绝。以“纪元之殇”为道,在乱古战场存活了不知多少个纪元的古老存在。
就在叶风出现的瞬间,山巅之上,那枯槁的老者,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丝毫神采,没有半点情感,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灰色,仿佛倒映着宇宙走向热寂,万物归于虚无的最终景象。
他的目光,穿越了万丈空间,落在了叶风的身上。
“一个初入帝境的小辈,竟能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莫绝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你的身上,有‘世界’的气息。有趣。”
他似乎对叶风的来意,并不关心,只是对叶风本身,产生了一丝学究般的好奇。
叶风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道:“许多日前,你曾在此地,拍死过一个仙王境的修士。还记得吗?”
莫绝的灰色眼眸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仙王?蝼蚁罢了。”他似乎在回忆,但很快就放弃了,“我掌下寂灭的生灵,比你见过的星辰还多。一只蝼蚁,不值得我记住。”
“是吗?”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只蝼蚁,今天回来,向你讨还那一掌的债了。”
此言一出,莫绝那死水般的眼眸,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他再次审视了叶风一番,似乎想从叶风的身上,找出当年那只蝼蚁的影子。片刻之后,他那枯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极淡的,仿佛是错觉般的笑意。
“轮回转世?还是某种涅槃秘法?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一只被我碾死的蝼蚁,竟然能爬回来,还修成了帝境。看来,你的命,比你的骨头要硬得多。”
他的语气中,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看待稀有标本般的玩味。
“我的命硬不硬,你很快就会知道。”叶风说道,“你的道,也该到头了。所谓的‘纪元之殇’,不过是见证毁灭的无能狂怒罢了。你只见终结,却不知新生。这样的道,太小了。”
“放肆!”
莫绝的眼中,闪过了怒意。
叶风的话,直接戳中了他大道的根基!
他修行的,是万物的终末之道。他见证过世界的诞生与毁灭,星辰的璀璨与熄灭。在他看来,终结,才是世间唯一的归宿。这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而现在,一个毛头小子,一个当年被他随手拍死的蝼蚁,竟然敢当面批判他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