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守护者首领的声音在主控室里消失,像熄灭的最后一根蜡烛。
那句“混沌和弦”的判词,还在空气里回荡,冰冷,沉重。
“分析。”李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盯着那片黑暗的数字海洋,“这个‘概念武器’,它的运作模式,攻击范围,所有参数,给我算出来。”
“在算了,头儿!”猎鹰的十指在键盘上敲得像暴雨,“但它的结构……它没有结构!它是一团纯粹的‘平静’概念,我们的模型没法定义它!”
屏幕上,代表黑暗海洋的区域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代表正常网络的蓝色区域。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只是一种温柔的,不可阻挡的覆盖。
“等等!”猎鹰的动作突然停住,他死死盯着一行新跳出来的数据流,“这里面……有杂音。”
他放大那段信号,一串极低频率的音频波段,出现在屏幕中央。
那波段的起伏微弱,像垂死之人的心跳,却又带着一种恒定的,不属于任何已知物理现象的规律。
“这个频率……”猎鹰的喉咙发干,“我见过。”
不需要他多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得这个数字签名。
它属于那个在网络上掀起“怀疑论”风暴,又在“混沌和弦”响起后彻底消失的,匿名Id。
“他没走。”顾沉的声音,在李默和苏晚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直都在。”
那扇蓝金色的光门,光芒稳定,顾沉的声音也恢复了平稳,却多了一层金属般的冷意。
“他不是在攻击,他把自己……变成了这个系统的‘稳定剂’。”
“他用自己那种代表‘绝对怀疑’的冰冷频率,中和了所有被采集的‘痛苦’里的狂暴情绪,确保这个‘平静’的容器,绝对纯粹,不会因为内部矛盾而崩溃。”
李默的拳头捏得发白。
“一个造炸弹的,一个给炸弹做保险的。”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妈的还挺会合作。”
摄像机关闭。
苏晚坐在那个年轻男人对面,咖啡馆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刚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你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噩梦是一种潜意识的压力释放。”男人温和地回答,他的微笑找不出一丝破绽,“‘心同步’优化了我的睡眠质量,现在我的每个梦,都是平静而愉悦的。”
苏晚看着他。
一个才华横溢的独立音乐人,曾经的作品里充满了愤怒,挣扎,与和解。
现在,他只写一些旋律优美,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背景音乐。
“我最后一个问题。”苏晚重新打开了摄像机,镜头对准他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
“你害怕做选择吗?”
男人的微笑没有变化。
“一个真正的,可能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选择。”苏晚补充道。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扎破了那个完美的肥皂泡。
男人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脸上,闪过了一秒钟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惊恐”的神情。
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的手,在桌子
然后,他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微弱地闪了一下绿光。
他眼里的恐惧瞬间褪去,重新被那种无懈可击的平静所覆盖。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甚至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选择,只是一个基于当前信息的最优解计算过程。”他微笑着对苏晚说,“没什么可怕的。”
苏晚关掉摄像机,站起身。
“谢谢你。”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这间贩卖“平静”的咖啡馆。
主控室的主屏幕上,那段一秒钟的恐惧,被无限放慢,循环播放。
“他不是不怕。”李默看着屏幕,声音沙哑,“他是把‘害怕’本身,给外包出去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这不是幸福罐头,这是他妈的最高级的精神鸦片!”
李默吼道,“它让你以为自己很爽,实际上,它在让你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他的怒吼还没落下,主控室的警报灯,无声地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