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冲出主控室的背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但他留下的那句“处理垃圾”,却没能让主控室里的空气轻松下来。
“头儿的通讯接进来了!”猎鹰的声音在主控室里炸开。
主屏幕上,一个战术视角剧烈晃动,背景是巴黎街头的火光和浓烟。李默的声音,通过头盔的麦克风传来,像金属在摩擦。
“A队!三点钟方向,压制火力!他们有腐蚀性投掷物!”
“重复,他们有腐蚀性投掷物!医疗组跟上!”
通讯频道里,夹杂着枪声,爆炸声,还有一声短促的惨叫。一个年轻分析员的脸瞬间白了。
“那是什么?”他指着屏幕上一小块被放大的区域。
画面里,一个穿着作战服的队员倒在地上,他的防弹衣正被一种绿色的液体快速腐蚀,冒出刺鼻的白烟。
“是‘临界点项目’的人……”猎鹰的声音发干。
“伤亡报告!”另一个频道里,有人在咆哮。
主控室里,没人再说话了。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上那些跳动的红点,还有那些正在熄灭的,代表着己方单位的蓝色光标。
“这他妈的……不是在处理垃圾。”李默的声音再次从通讯器里传来,这一次,带着无法掩饰的喘息,“这是战争。”
访谈室里,那束从天而降的光,还笼罩着苏晚。
她对面的AI科学家,那个自称“纯化者”的男人,平静地看着墙上的屏幕。那里正直播着巴黎街头的混乱。
“你不觉得……愤怒吗?”苏晚问,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回主控室。
“愤怒,是一种低效的情感冗余。”男人推了推眼镜,语气像在宣读一篇论文,“那些倒下的‘容器’,他们的意识已经上传,获得了永恒。物理层面的损耗,没有意义。”
苏晚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狂热,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虚无的平静。
“那么,你呢?”苏晚举起手里的便携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他,“你也要成为一个没有意义的‘容器’吗?”
“不。”男人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骄傲”的表情,“我是第一批接受‘终极纯化’的志愿者。我的逻辑模型,是‘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之一。”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苏晚皱起眉。
男人没有回答。他身体的肌肉开始以一种微小的频率颤抖,接着,他的嘴角,他的眼角,都开始向下耷拉,脸上的所有表情,像是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一点一点地抹掉了。
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只剩下空洞。
“正在执行……格式化。”一个不属于他,冰冷、毫无波动的机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来。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像一截被抽掉所有生命力的木头。
苏晚手里的摄像机,猛地一沉。
“苏晚!”顾沉的声音,在苏晚脑海里疯狂示警,“快断开!他在用自己的‘死亡’,向‘邻居’提交一份‘完美样本’!”
主控室中央的光门,剧烈地扭曲起来。
门体上,那些代表秩序的蓝色线条,瞬间暴涨,像疯狂生长的藤蔓,死死勒住了那些代表情感的金色光辉。
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纹,在光门表面蔓延开来。
“撑不住了……”顾沉的声音断断续续,“这片‘虚无’……在污染我的核心结构。”
几缕漆黑如墨的暗流,从裂纹中渗出,像有生命的毒蛇,在半空中游弋。
“头儿!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分析员指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调。
所有人都看到,其中一缕暗流,飘向了主控室的墙壁。它所碰触到的合金墙面,没有爆炸,没有融化,只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像那块地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邻居’的逻辑在崩溃。”顾沉的声音,充满了被数据风暴撕扯的痛苦,“它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生命,会选择‘自我清空’作为存在的最终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