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公堂,肃穆森严。黑底金字的“正大光明”匾额高悬,下方是三张巨大的公案。主审官乃大理寺卿,左右分别是刑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三司会审,足见皇帝对此案的重视。堂下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两侧,面色肃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公堂之外,被官兵拦住的百姓人山人海,翘首以盼。王妃告生父,这等旷古奇闻,足以引爆所有人的好奇心。
“带人犯苏承宗、王氏!”大理寺卿惊堂木一拍,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公堂内回荡。
镣铐声响,形容憔悴、官袍已被扒去的苏承宗和被两个婆子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王氏,被衙役押了上来。
短短几日,苏承宗仿佛老了十岁,头发散乱,往日里的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恐与狼狈。王氏更是面无人色,眼神涣散,全靠婆子架着才没软倒在地。
“跪下!”衙役一声低喝,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紧接着,苏语茉在夜屹川的陪同下,从侧堂缓步走出。她今日未穿王妃品级大装,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墨发轻绾,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气度。
夜屹川则是一身亲王常服,面色冷峻,默然立于她身侧后方,如同最坚实的屏障。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压力。
“臣妇(臣)参见三位大人。”苏语茉与夜屹川微微颔首示意。
“王妃、王爷请坐。”三位主审官不敢怠慢,忙请二人于旁听案落座。
大理寺卿清了清嗓子,看向跪地的二人,沉声道:“苏承宗,王氏。现有夜王妃苏氏,状告你二人贪墨其生母周氏嫁妆、涉嫌谋害周氏、并虐待嫡女、强占遗物等多项罪状。尔等有何辩解?”
苏承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对着苏语茉的方向哭嚎道:“语茉!我的女儿啊!为父知道以往多有疏忽,让你受了委屈!是为父不对!可你怎能……怎能如此构陷为父啊!贪墨嫁妆、谋害发妻?这是何等大罪!你这是要逼死为父,逼死整个苏家啊!天下哪有女儿如此状告父亲的?你这是不孝!是大逆不道啊!”他试图用孝道和亲情来绑架苏语茉,声音凄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王氏也像是被提醒了,跟着呜呜哭起来:“王妃娘娘,妾身知道您不喜欢我……可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夫人她是病死的,与我何干啊……那些嫁妆,都是老爷在打理,我一介妇道人家,怎敢过问啊……”她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苏语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表演,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摇。待他们哭嚎稍歇,她才缓缓起身,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苏大人,王夫人。今日在公堂之上,只有原被告,并无父女。本宫所告之事,件件桩桩,皆有实证,并非空口白牙的构陷。”
她首先看向周舅舅:“请证人周永谦,呈上物证一。”
周舅舅上前,将那些密信、暗账、银簪再次呈上,并当众陈述了发现经过。听着周舅舅条理清晰的陈述,看着那些熟悉的笔迹和账目,苏承宗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而下。
“不…不是这样的…”苏承宗徒劳地辩解,“那些银子…是用了,但都是为了打点公务…是为了苏家的前程啊!至于药材…是不知情!”
“好一个不知情!”苏语茉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那么,请问苏大人,我母亲病重之时,每日汤药皆由王氏亲自‘精心’熬制,不容他人插手,这又是为何?为何她熬完药后,总要亲自将药渣倒入后院池塘,毁灭痕迹?这难道也是下人办事不力吗?!”
王氏浑身一颤,尖声道:“我…我是怕下人们不用心!倒药渣…倒药渣是怕过了病气!”
“怕过了病气?”苏语茉目光如炬,猛地射向王氏,“那我母亲去世后,你房中暗格内藏着的那个褐色瓷瓶,里面残留的白色粉末,又是什么?!你每隔几日便偷偷取出一点,混入母亲的汤药中,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王氏猛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叫道:“你!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我明明藏得那么隐蔽!”这话无异于不打自招!
公堂之上一片哗然!三位主审官也瞬间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