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愤怒之后，是更深的凝重。夜屹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用力捏着那页薄薄的纸，指节泛白：“光凭这个，还不够。这上面没有叶正明的署名，甚至没有直接指向叶家的证据。这只是我们根据情报的推测。叶正明完全可以推脱是手下人私自所为，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陷害！”
他太了解朝堂上的博弈了，没有铁证，根本无法撼动叶家这棵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巨树。打蛇不死，必遭反噬！
苏语茉的心也沉了下去。是啊，叶家势大，党羽众多，在宫中还有叶贵妃吹枕头风。没有确凿无疑、能将其一击毙命的证据，贸然发难，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他们颠倒黑白，反咬一口。到时候，处境艰难的反而会是夜王府。
一种无力感夹杂着愤怒，在书房内弥漫。明明知道了对方的惊天阴谋，却似乎被困在原地，无处下手。
沉默良久，苏语茉凝眸思索，忽然，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亮，仿佛暗夜中划过的流星。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夜屹川：“屹川，或许…或许我有办法能拿到证据。”
夜屹川猛地看向她：“什么办法？”在这种近乎绝望的困境中，妻子的任何一丝可能都像是救命稻草。
苏语茉凑近他，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忘了我的‘师门秘境’了吗？那里面…有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特殊器具。其中有一种，或许能让我们…‘听到’远处之人的对话，只要…能知道他们密谈的具体地点。”
“千里耳？”夜屹川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个拥有着“上古皮影戏”、“天书秘籍”的神奇地方，再出现能窃听的神器，似乎也并不奇怪。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需要什么条件？”他没有任何质疑，直接切入关键。他对苏语茉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
“需要知道叶正明进行最机密谈话的地点。”苏语茉语速加快，思维清晰，“是他的书房？还是府中有更隐蔽的密室？其次，最好能大致确定他下一次与关键人物（比如乌拉部的使者，或者朝中同党）会面的时间。那器具虽神奇，但也不能无时无刻不在监听，需要有的放矢。”
希望之火重新在夜屹川眼中燃起，比之前的怒火更加炽烈和坚定。他猛地转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墨影：“墨影！”
“属下在！”黑影应声而动，毫无迟滞。
“立刻！”夜屹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调动‘幽影’全部人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给本王钉死叶正明！重点监视他的书房、卧房、以及叶府所有可能存在的密室暗道入口！记录每一个进出的人员，尤其是陌生面孔、边境口音者、或是与叶家过往甚密的朝臣！给本王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他们密会的地点与规律！一有异常，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来报！”
“是！主子！”墨影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领命的瞬间，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一滑，再次完美地融入了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书房内只剩下那微微晃动的烛火，证明着他方才的存在。
沉重的书房门再次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夜屹川深吸一口气，转身紧紧握住苏语茉的双肩，目光灼灼，仿佛有火焰在跳动：“语茉，若此事能成，你便是挽救大周于危难的功臣！功在社稷！”
苏语茉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却同样坚定：“你我之间，何须言功？叶家不仅是国贼，更是屡次想要我们性命、破坏我们家庭的仇敌。于公于私，我们都必须将他们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她顿了顿，秀美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深深的忧色：“只是…动用师门之力介入凡俗争斗，终究是…而且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丝毫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她担心的不仅是叶家的反扑，更有那超越时代的力量可能带来的未知反噬。
“我明白。”夜屹川郑重点头，将她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许下沉重的承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有由此得到的信息，皆由我亲自处理，会通过‘合理’的渠道‘发现’并呈报。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其真正来源。你放心。”
苏语茉依偎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有力而沉稳的心跳，心中那份不安渐渐被抚平。她轻轻环住他的腰：“嗯。我相信你。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待墨影的消息，等待…鱼儿彻底咬钩的那一刻。”
夫妻二人相拥而立，窗外月色冰冷，窥探着人间的阴谋与算计。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坚定而凝重的脸庞。
一场针对帝国毒瘤的无声战争已经悄然打响，没有硝烟，却更加凶险。他们彼此依靠，成为对方最坚实的后盾，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