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受伤时,她自己肩扛起摄像机,用镜头和文字记录着战争的残酷与生命的韧性。
爆炸曾在她身后百米外掀起气浪,流弹擦过她乘坐的汽车外壳,击碎她眼前的挡风玻璃,每一天,死亡的阴影都如影随形。
国内,每周,卫星电话不定时响起。
她的声音透过遥远的信号,带着轻微的电流杂音,平静温和。
寥寥几句的报平安。
沈敬臣更显缄默,仿佛多说一个字,他就要控制不住提出让她回来。
有一次,新闻社所在的临时驻地遭遇空袭,通讯中断了十几个小时。
沈敬臣疯了一般,第一时间抵达机场,踏上直飞专机。
硝烟散尽。
当春念人确保团队安全,确定最新素材传回国内的下一秒。
她在想。
沈敬臣。
她打通沈敬臣电话的时候,沈敬臣乘坐的专机正经过阿布扎比的空域,离她还有三小时的航程。
“我没有受伤,已经转移到安全位置。”
她站在深夜无边废墟中,看着卫星电话上微弱信号灯,思念在生死边缘被磨砺得更加具体。
沈敬臣问安全,问健康,问物资。
随行助手等到他电话结束。
“先生,紧急医疗物资已经抵达战区,您为什么不告诉春小姐您快到了,或许可以见一面。”
沈敬臣握着手机,闭上眼,眼下是长久未休息的青色,只道:“返程。”
亲自安排各方面的调度,不顾危险前来,却在最后,能忍住不去见一面。
千万里思念,最后只有理解和等候。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
春念人带着满身风霜和数十万字的记录,以及无数小时的影像素材,如期归来。
飞机穿透云层,在平流层趋于平稳。
春念人盖着薄毯,头偏向舷窗,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与偶尔闪过的星光。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大部分时间在安静中流逝。
直到飞机开始下降,穿过浓厚的云层,京北的璀璨灯海如同被打碎的星河,缓缓浮现。
沈敬臣站在航站楼,看着远处专机停在跑道尽头,降下舷梯。
远隔重洋一年未见的身影走下,鲜花与掌声同在,她的同事们激动上前和她拥抱。
她的家人朋友,周启资和梁含微都在。
春念人目光越过人群,望向灯火通明的航站楼。
沈敬臣转身,后靠护栏,双手插兜,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行李箱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光洁倒映着亮堂灯光的地砖上,人影进入视野。
春念人推着行李箱在他跟前站定。
沈敬臣视线从下至上,一点点移到她的脸上。
她无疑瘦了很多,周身沉淀着战火纷飞后的无声静默,是她从那片遥远土地带回来的尘埃与痕迹。
他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眼下那一抹常年缺眠导致的淡淡青痕。
春念人唇角牵起真实的笑意。
“沈敬臣,我们结婚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情绪,那里面有失而复得的狂澜,有深入骨髓的心疼。
沈敬臣红着眼,猛地扣住她后颈,低颈吻住了她。
这个吻,充满了掠夺性,近乎极致的占有与确认,带着触及真实血肉的颤抖与狂热。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