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茉莉花》(2 / 2)

佘曼曼吹得还是可以的,悠扬悦耳,起码在业余组里面算是出类拔萃的了,远没有老太太评价得那么难听。

一曲吹罢,佘曼曼有点小得意:“怎么样?还可以吧?”

“人家是应邀表演,你咋还硬要表演呢。”夏沫接过了佘曼曼的陶笛,摩挲了一下:“有几个小问题,我指出一下啊,某些同志要虚心倾听人民群众的不同意见,不要脱离群众高高在上,更不能打击报复以泄私愤。”

“你玩过陶笛吗?”佘曼曼挥了挥粉拳,“你要是敢瞎说,我就要你好看。”

佘曼曼的质疑是有道理的,陶笛是非常冷门的乐器,小众得不能再小众了,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这种乐器。

就连佘曼曼也是几年前去扶桑旅游的时候,才第一次接触到陶笛这玩意,因为低门槛和治愈的音色,她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小东西。

回国后佘曼曼查阅了资料,才知道华夏本就是陶笛的发源地之一,扶桑人只是对已有的现代陶笛款式做了调整和优化改良,跟陶笛的起源毫无关系。

华夏古代的陶哨、满口埙、呜嘟等乐器,都可以看成是现代陶笛的雏形。鄂省嘉鱼县出土的距今约三千年的呜嘟,其构造已经和现代的陶笛完全相同。

陶笛存在着先天的劣势,那就是它的音域较窄,比如六孔陶笛仅能吹10度音,即便十二孔陶笛也只能吹13度音。这让它很难驾驭复杂的大型乐曲,表现力远不及音域宽广的钢琴、小提琴,不过做个休闲乐器平日里玩玩倒是不错。

“不敢说很懂,也就是略知一二罢了。”夏沫把玩了一下佘曼曼的陶笛,轻笑道,“陶笛的材质还有烧制工艺之所以会影响音色,主要就是透气性和共鸣效果的差异。”

“你这是一只低温烧制的陶土陶笛,因为质地疏松多孔,透气性好,吹奏时能产生自然的共鸣。

“中低音区温润醇厚、高音区通透而不尖锐,泛音丰富,共鸣饱满柔和,还带点轻微的‘磨砂感’,很适合演奏《故乡的原风景》和《茉莉花》这类古风跟民谣类的曲目,自带怀旧和空灵的意境。

“你的不足主要有两处,第一是你选的这只‘松音’陶笛是C调的,它的音域跟《故乡的原风景》不是特别匹配。

“原曲的音域较高,大致是在a1-f3吧,C调的陶笛虽然也能够勉强演奏,但部分高音区的旋律势必无法完整呈现,所以最好还是换用高音F调的陶笛,这样才能避免音域的不足。

“演奏时需要注意,低音区要放慢气流速度,避免因气息过强导致音色发闷或破音,尤其要注意低音5、6的发音稳定性。”

夏沫的意见非常专业,不但分析了佘曼曼在乐器、乐曲选择上存在的不足,还给出了专业的参考意见,让潘云辰很有些感慨:“是不是姓马的就特别能挣钱?姓夏的就特别懂音乐?就小楚这个水平,我看比起那个叫夏沫的,也是不遑多让。”

佘曼曼心里是服了,但嘴上却没服:“光说不练假把式,用嘴说说谁不会啊?”

“那我就吹一曲《茉莉花》吧,这首曲子的核心音域集中在中音区,十二孔的C调陶笛基本也够用了,无需改编旋律就能完整演奏。

“只是相比AG调的明亮高亢,C调的整体音调会降低约3个半音,原本清新灵动的旋律会变得更加舒缓醇厚,反而自带一种低吟浅唱的韵味。”

说到这,夏沫举起陶笛,凑近唇边,拇指按在笛尾的音孔上,食指、中指依次轻覆前排的孔洞,指腹贴合着陶土的纹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气流缓缓注入笛身,没有急促的冲击,只有绵长的浸润。

第一声音符流淌出来,虽然音色上没有AG调的清亮,却带着一种浸了水的温润,像老井水缓缓地漫过青石,醇厚得能拧出暖意。

《茉莉花》的旋律从笛孔间溢出,没有华丽的转音,只有平铺直叙的舒缓,低音区的音符沉沉的,像船桨轻叩水面的闷响,中音区又渐渐扬起,柔得像巷口飘来的茉莉花瓣,沾着雨珠,不疾不徐地打着旋。

夏沫吹奏时,头微微低着,眼帘半垂,手指起落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按孔时指腹轻轻压实,抬指时干脆利落,却又带着一种克制的温柔。

在气流的控制上,夏沫更是恰到好处,每一个音符都饱满却不张扬,像暮色中悄悄绽放的茉莉,香气不烈,却缠缠绵绵地绕着水面,绕着屋檐,绕着听曲人的心头。

高潮部分的旋律扬起时,C调的厚重感愈发明显,夏沫的气息稳得像门前的流水,笛音缓缓拔高,又缓缓回落,像极了江南女子的低语,温柔中带着韧劲。

指腹偶尔轻轻滑动,带出一丝极淡的颤音,像花瓣在风中微颤,平添了几分灵动。

曲终时,即便到了最后一个音符,夏沫也没有仓促收尾,而是随着气流缓缓减弱,像耗尽了力气的蝴蝶,轻轻地落在水面上,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