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材肥胖、穿着华丽丝绸外套的商人模样的贵族,第一个跳出来,指着主位上的沃尔夫兰语气急切地说道:
“您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这可是您举办的宴会!难道您要在自己的宴会上,陷害所有的客人吗?”
他的话如同点燃了引线,更多的不满和质问爆发出来。
“是啊!伯爵大人!我们受邀前来是享受盛宴和角斗的,不是来成为这些怪物的点心的!”
“外面的守卫呢?城堡的防御系统呢?为什么会让这些东西冲到核心区域来!”
“沃尔夫兰!你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否则……否则卡斯坦卢斯家将面对我们所有家族的怒火!”
面对七嘴八舌、越来越激动的质问,沃尔夫兰·冯·卡斯坦卢斯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猩红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和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窘迫,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无法给出一个能安抚众人的解释。
这一切的失控,同样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然而就在这气氛即将彻底失控的边缘,一个沉稳苍老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浇灭了骚动的火焰。
“诸位尊贵的客人,请稍安勿躁。”
老管家巴特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沃尔夫兰身侧阴影之中。
他向着人群微微躬身,礼仪无可挑剔,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表情。
“老仆巴特勒,代表卡斯坦卢斯家族,向诸位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让各位受惊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厅。
“请诸位放心,宴会厅此刻所启动的,是家族最为绝密的守护结界。其能量直接源自城堡地脉核心,除非整座白水港陆沉,否则绝无被外力攻破的可能。”
“无论外面的敌人是什么,都不可能侵入此地半步。”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令人不自觉信服的平稳语调说道:
“至于外面的些许骚乱,不过是卡斯坦卢斯家动用了一些古老的手段而已。”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掉外边那些叛贼的。”
“并且我也已经在第一时间通知了白水港城卫军驻地,请求他们的援助。”
“相信用不了多久,港口的精锐卫队就会抵达,届时,所有麻烦都将被肃清。”
“现在还请诸位客人回到座位,享用美酒,等待捷报即可。”
巴特勒一番滴水不漏的解释,暂时压制住了现场的恐慌。
贵族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看着那坚固的魔法护罩和老者镇定的姿态,也只能勉强压下不安,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但大厅中的气氛已然变得无比压抑和紧张。
沃尔夫兰趁机一把拉住巴特勒的胳膊,几乎是拽着他快步走进了主位后方用于休息的侧厅。
一关上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沃尔夫兰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他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质问道:
“巴特勒,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魔网系统为什么会启动?还有这些鬼东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巴特勒微微垂首,语气依旧平稳:
“少爷,敌人使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手段,破坏了城堡的魔力井的供能结构,导致城堡大部分防卫术式瘫痪,并且也导致了防御术式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老仆不得已,才启动了最后的应急方案,将全部能量集中于宴会厅这里并重新让家族魔法师构建防御术式。”
“少爷请放心,这里的防御是万无一失的。”
沃尔夫兰听后稍微安定了些,但他还是烦躁地挥着手说道:
“结界的事暂且不说!那外面这些呢,这些见鬼的玩意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指着窗外那只仍在疯狂撞击护罩的嗜血天鬼,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从心底里对它们感到……恐惧?”
“巴特勒,告诉我!我可是高贵的四代种!这些卑贱的奴仆,怎么可能让我产生这种感觉!”
说到这,老管家先是沉默了一下,说道:
“城堡里的嗜血天鬼太过虚弱了没法启动,所以我代少爷去了一趟家族墓地。”
“家族墓地,你去那里干什么?那地方不是只供奉着我老爹和其他先祖的衣冠冢的吗?”沃尔夫兰不解地说道。
老管家摇着头回答道:“现在已经到了有敌人能威胁到少爷的情况了,所以作为卡斯坦卢斯堡的管家,我必须为了少爷的安危考虑,不得不动用一些本不该出现的力量。”
“什么力量?”沃尔夫兰皱着眉头问道,接着他瞪大了眼睛说道:
“巴特勒,你该不会说这些力量就是外边那些丑陋的怪物吧?”
面对沃尔夫兰的逼问,巴特勒沉默了片刻,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抬起头,看着自家少爷那双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缩紧的猩红瞳孔,缓缓说道:
“少爷,您不该称它们为‘丑陋怪物’的。”
“那它们是什么?!”
沃尔夫兰几乎是在低吼。
巴特勒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他声音低沉而清晰,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沃尔夫兰的心上。
他沉声说道:
“少爷,它们……就是卡斯坦卢斯家族曾经的成员。是您的先祖们。”
沃尔夫兰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
“什么?!你说它们……是我们家族的人?这怎么可能!”
巴特勒深深地叹了口气,昏黄的眼睛直视着沃尔夫兰,接着说出了那个本不应该告诉他的残酷真相:
“其实这件事并不应该让少爷你知道的。但既然现在已经可以看见了,老仆也就斗胆告诉少爷了。”
“先前的卡斯坦卢斯们之所以会落寞,其实就是因为想追逐更高的血脉。”
“而现在的他们就是在经过了那次失败的血祭之后所必须承受的……永恒形态。”
“同样这也是圣血教会对整个卡斯坦卢斯家族最大的惩罚。”
“您之所以会感到恐惧,正是因为在这些已化作嗜血天鬼的先祖体内,流淌着远比您此刻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源头的……纯粹血脉。”
沃尔夫兰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先祖?诅咒?纯粹血脉?
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了一点力气,声音变得异常艰难和沙哑:
“那我父亲和母亲……他们也在外面的那些‘怪物’里面?”
老管家巴特勒没有任何回避,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