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含笑意地看着李承渊,那是一种棋手看到绝妙棋局的眼神:
“越儿,丞相之位不可久悬。”
“你说,这天下,该由谁来执掌?”
太子李承明、靖王李承渊、雍王李承稷,三位皇子,几乎是同时,用一种混杂着惊疑、嫉妒与审视的复杂目光,死死锁住了他们这位最小的弟弟。
父皇的心思,从未如此清晰明了。
这已经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宣告——谁,将是晨王李承越的左膀右臂。
面对父皇的提问,李承越像是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童,先是一愣,随即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口白牙,傻笑道:
“哈哈哈……父皇!儿臣……儿臣这是头一回上朝,连各位大人的名字都还没认全呢。”
“这种国家大事,还是请三位皇兄拿主意吧!”
他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几位皇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李景庭却仿佛很受用,他摆摆手,笑道:
“无妨,朕就是想听听你的第一感觉。”
“说错了,朕不怪你。”
“那……那好吧!”
李承越像是得了赦免,目光在朝堂上怯生生地扫了一圈,最后,像是锁定了一个目标,有些不确定地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年轻人:
“父皇,儿臣觉得……那位穿蓝色官服的哥哥,看着挺精神的。”
“他……他能行吗?”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竟是胡国公世子,风明清!
吏部尚书张宏,一个须发皆黑、面容严肃的中年人,立刻出列,声色俱厉:
“陛下,万万不可!”
他顿首道:
“陛下,您可还记得?”
“胡国公世子、卢国公世子、还有鄂国公家的昭灵郡主,他们出生之日,天有异象,电闪雷鸣、乌云蔽日,被视为不祥之兆!”
“其后八年,天盛灾祸连绵,民不聊生。”
“若非晨王殿下降世,带来祥云瑞彩,百花齐放,我天盛恐怕早已……”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此等不祥之人,容他立于朝堂,已是陛下天恩浩荡。”
“若委以丞相重任,恐动摇国本,还望陛下三思!”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朝中不少老臣纷纷点头附和。
李景庭的目光,缓缓从百官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并肩而立的太子、靖王、雍王身上,语气平稳如水:
“太子、靖王、雍王……你们怎么看?”
三位皇子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由太子李承明上前一步,恭敬又模糊地说道:
“父皇,吏部尚书所言……不无道理。”
“但风世子或许……或许另有才干。”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景庭不置可否,又将问题抛给了始作俑者:
“越儿,你既然提了他,现在又有人反对,你说,该如何是好呀?”
李承越再次“为之一愣”,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和慌乱,他挠着头,傻笑道:
“啊?还……还问儿臣啊?”
他求助似的看了看三位皇兄,又看了看父皇,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拍手:
“哈哈……父皇!”
“这件事太复杂了,儿臣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要不……要不咱们先退朝,让大家好好吃顿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问题嘛!”
“退朝!……退朝好不好?”
他最后那句“好不好”,带着少年人的撒娇意味,让整个严肃的朝堂都变得有些滑稽。
李景庭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弧度,缓缓点头:
“好,那就依你。”
“退朝。”
“退朝——!”
随着小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百官们怀着满腹的疑云和震惊,缓缓散去。
没人注意到,晨王李承越转身时,那双傻笑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锐利如刀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