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
这么些年来,他们除了往宫中送些人手外,随便做些什么都要推脱不安全,如今怎么就安全了?!
想到此,楚夫人又觉一阵气闷。
但饶是如此,该见还是得见。
若是不见,若是他们平白做出些什么傻事,叫大王厌了乘虎可怎么是好?
等等!
楚夫人又突然意识到——“那匹粉色的布,是王后要赏我,还是大王要赏?”
侍女有些茫然:“大王原先操持过这种事吗?”
楚夫人顿时面无表情。
好有道理啊,大王以往赏,很多时候就只有一个字。
揣摩上意安排赏赐的,是府令周巨。因而他们宫中有事,都会殷勤去跟周府令话。
如今么……
侍女道:“那是敬献给王后的,只是长史大人,王后对每季度的衣服有要求,除了部分珍品以及备用外,其他放久了难免失了颜色,还不如赏给劳苦功高的诸位夫人们。”
现如今的布帛,实在不耐存储。
放在箱中堆积,不仅要防虫防蛀防霉,日常打理还要心着,不要让其失了颜色。
再久一些,还会莫名老朽,一扯就烂……
当然了,耗费许多宫人用心照看着,在如今纺织初见水平的秦国,还是能保存一些时候的。
但,没必要。
秦时自打知道如今天然植物的不耐造后,对工业品又瞬间怀念起来,因而就定下这样的规则。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虽然不够简朴,但却也不太愿意浪费。
至于剩下的什么嘉奖勉励之类的话,那些就不是姊妹闲聊会出的了,侍女也讲不出来。
但饶是如此,楚夫人心里酸溜溜的同时,却又觉出一阵古怪的熨贴和底气。
其实大王都不管她的,就算族中做了傻事,坏了大王的心情,可只要自己再努力些,王后这边一样有赏。
她的乘虎也没什么妨碍吧?
反正他身子不好,便是大王看重,也没什么事可以安排的。
想到这里,这满桌满案的工作突然又令人愉悦起来
楚夫人挺直腰杆,大大方方宣布:
“见见家人罢了,别做那种鬼祟之态。去向长史报备一声,就我族中长辈久未见,有些闲话要聊,明日可否安排召见……”
顿了顿,又道:“这些事,现在好像是秦八子在负责?那你也去跟她知会一声吧。”
侍女顿了顿,不知楚夫人为何突然骄傲起来,但仍旧听话:
“诺。”
楚国——哦,原楚国贵族留在咸阳的家族,乃是楚夫人的本家。
她名芳息。
家族乃是昭氏。
昭家家主与白家家主比,又是截然不同了。
此刻他正在庭院中赏梅,为了保暖,四周燃了炭盆,又用薄纱帘幕微微挡风——
为什么不用煤?
炭需上好的银丝炭,煤……且不那蜂窝煤饼毫无美感可言,便是平民也能买来使用,哪里衬得到他的贵人身份?
更何况,他久居咸阳城,族中生意遍布各行,柴炭也是其中大头。
可如今……
“王后已离宫有两日了吧?”
他跟族老商量着:“去宫中,也叫楚夫人再用心些。王后在,她博不到半点宠爱。王后不在,也未见她有什么好消息传出。”
族老们对她并不满意。
千辛万苦送到秦国来,不仅未像当初楚太后那样大权独揽,反而连宠爱也没有分到。
好不容易得来一位王子,原本有一争之力,偏偏王子身子又不争气。
她是做母亲的,也不肯为王子考虑,再为其生下几个幼弟来扶持……
实在短视。
这也不怪族中难有资源倾斜,实在是未做出什么成果来,给了也是白搭?
如今苦心耕耘,却被这不知来路的王后摘了桃子。
别人都传王后是什么昆仑仙使,又是哪个隐世大族培养出来的……
可教昭家主来看,以秦王的性格,肯大方赏赐五部私兵,这位王后身后绝无什么大族支撑。
芳息实在不中用!
她这等贵族出身,竟还比不上咸阳宫中这位来历不明的王后。
对方又有秦王造势,夫妻二人看起来似乎要走一张一弛的路线,以王后来博其名声。
这各种秘法传出,怎能不叫人心动?
神兵利器,大王令人看守严格,不必他想。
可能镶窗的多彩琉璃、上等养气血的红糖,以及那雪花晶盐……
如今咸阳城中人人都在传颂,芳息贵为夫人之尊,又在宫中经营多年,怎么连一丝半点的消息都未曾透露?
家主想到这里,神情略带不虞。
“芳息……年岁也大了吧。”
女子也就青春正好时才有几分美丽,年华逝去,难免就如同发黄的珍珠。
留之无用,弃之可惜。
秦王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再不近美色,后宫也该多填充些鲜花般娇妍的女子。
如今么……
“族中备下的那两名女郎,可都教好了?”
族老赶紧回道:“如朝露动人,让人见之则喜——明日我入得宫中,就叫楚夫人也见见她多年未见的表妹们。”
“女人家到底有话聊,日后时常召见侍奉就好。”
昭家主这才点头:“叮嘱她们,如今宫中还没有太子,不管怎样,先生下王子为宜!”
一千道一万,秦王便是威视摄人,可他如今都已经三十七岁!
三十七岁,再煎熬些岁月,雄狮总要老去。
他们的机会,从那时才开始呢。
族老也蹙眉:“芳息父亲在象郡生了重病,如今家眷已拉他回来——可要知会一声?”
昭家主略带犹豫。
眼下族中还有两位“表妹”进献,是否当叫芳息全心致志经营此事才好?
但想起对方愚钝,不堪造就。
往常关乎自身,除了一个孱弱的王子外,也未见经营出什么效果来。
既然如此——
“他父女二人为族中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咱们昭家自然不会亏待。叫她放心,若实在烦闷,就多叫表妹们话,辅佐着生个一儿半女……”
想到这美好前景,他眉梢眼角又泄露出一丝愉快来:
“若能在宫中,有人帮手立足,多把握些权柄,也能叫她父亲安心。”
“想当年先太后那等威声赫赫,可是连咱们这位秦王都要受制许久的。”
来啦!例假期,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