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有的被迫杀了一遍,有的主动杀了两遍。
路梦晖垂眸,仔细回想——确实,被他杀死的74只小吱儿,主动进攻者不超十个!!!
现在想来,他们当时把路梦晖围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大约是想表达些什么。
“而怪物的血,能让不当人的小吱儿躲开恁,却也有毒,需要用童子尿中和,泥巴只是俺选的载体。”
岳大婶咧嘴一笑:“恁年轻人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小娃娃才做选择,俺全都要!”
那么,代价呢?
被仪式场规则支配显然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其它……
路梦晖没问,他转移话题:“婶儿,您为什么会来511?呃,是来追杀我的吗?”
岳大婶没好气的给了路梦晖一个脑瓜崩:“屁话!恁小子往这鬼地方一钻,活是只泥鳅!俺可逮不住!”
路梦晖疼得龇牙咧嘴:“金丝线?”
岳大婶点头:“俺知道,恁东西很重要,不能落入坏人手里!”
“黎子卿是在您的帮助下跑出去的?”
“主要还是娃子够中!”
“黎子卿啊,回回考第一,俺还记得,恁刚来时,怕黑,跑去找俺哭!
俺说送他回家,他说他家只剩他一个,俺恁个心疼哟!”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黎子卿已经不活了。
抖出一箩筐某人的黑历史后,岳大婶吧唧吧唧嘴:“恁小子明明今早就该跑掉,可俺总觉得他还在!”
咋,小黎同学属壁虎的,逃跑前留下一截尾巴?
“小同志,老婶子俺离不开宿舍,这也知不道那也知不道……”
岳大婶双手合拢,将路梦晖的手紧紧握住,说道:
“从俺留下来,就有个烦舍人的破锣嗓子,一直在俺脑子里叨叨,说俺是啥子‘针眼’,叫俺守着这里。”
“呸!恁才有针眼!恁一家子都有针眼!”
“后来嘛,想了三天,俺也想明白了——俺就是饼、病毒!”
岳大婶爽朗一笑,上下晃了晃两人握住的手:“小同志,把俺杀了!”
“把俺杀了,其他还活着的娃子们就会好!”
路梦晖手足无措。
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在作品《玉米人》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英雄给予凡人勇气,勇气使凡人成为英雄”
这书封焉看过,小路同学可没——但他在二次元看过另一部经典、知道另一句类似的话: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
无论是儿女之于母亲,还是战友之于男人,都是无法割舍的真挚。
换做调查部的现役军人,能在亲手杀死自己七十多名战友、甚至还要“鞭尸”后,依旧精神正常的能有多少……
反正,一名小学肄业的粗鄙妇人做到了。
没人知道岳大婶是如何撑过来的,也没人知道她哪来的勇气说出“把俺杀了”这种话——
也许有人知道,但这绝不包括从小到大没遇到过大挫折的小路同学。
他只觉得自己眼眶发酸:“我、我们是国家派来的,怎么可以让人民群众牺牲!”
“军为民,民为军——老婶子俺只是没文化,可不是没觉悟!”
“俺爹、俺爷可都是烈士!俺是烈士的闺女!”岳大婶又揉了揉路梦晖的脑袋,“恁看起来还是个娃娃,俺们老一辈还没死光呢,咋都轮不到恁去趟雷!”
路梦晖还想说什么,却被岳大婶打断:“外面来人哩,是个秀气的小子!”
“是副队!”路梦晖眼睛一亮。
“正好,恁跟他说说,俺在外面也能听懂人话,但说话楞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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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释义:①恁:(你)这、那;吱儿:老鼠,加上一个“小”字,多为中性词,也可作褒义;②烦舍人:烦死人;③针眼:学名麦粒肿,是一种在睫毛底部皮脂腺的感染,方言中为粗话,形容某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多指黄色方面;④小子: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