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东部的迷雾森林像一块被岁月遗忘的翡翠，终年被淡紫色的瘴气笼罩。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活物般缓缓流动，时而凝聚成狰狞的兽影，时而化作缥缈的纱幔，将林中的光影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混杂着不知名花草的甜香，脚下的苔藓厚如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怪鸟啼鸣，证明这片沉寂之地仍有生机。
“这瘴气里藏着迷魂术。”月飞抬手挥出一道淡金色的灵力，在身前炸开一道涟漪，周围翻滚的雾气顿时退开三尺，露出身后肖飞与雅玲的身影。他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四周摇曳的树影，“寻常妖物进来怕是要迷失心智，难怪两族争斗会如此失控。”
肖飞正低头查看地面，几片散落的银灰色狼毛与一簇火红的狐尾毛缠在一起，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痕迹很新，打斗应该就在半个时辰内。”他指尖捻起一根狼毛，灵力探入后微微皱眉，“上面有焦躁之气，还有一丝……不属于它们的阴寒。”
话音未落，一阵凄厉的呼救声穿透浓雾传来，像是幼崽被撕裂的哭喊，混着利爪撕裂皮肉的闷响，以及两族特有的嘶吼。雅玲脸色微变，提气便要往前冲，却被肖飞轻轻拉住。
“瘴气会放大负面情绪，贸然闯入只会激化矛盾。”肖飞从怀中取出三枚玉佩，注入灵力后递给两人，“这是清心玉，能暂时抵御瘴气侵扰。月飞，你护住两侧，雅玲跟在我身后，我们慢慢推进。”
三人呈品字形前行，清心玉散发着温润的白光，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呼救声也越发清晰，甚至能分辨出狐族族长胡烈的怒吼：“苍狼王！你们竟敢伤我族幼崽！今日定要踏平你们的狼穴！”
紧接着是苍狼王低沉的咆哮：“胡烈你休要血口喷人！灵泉本就所剩无几，你们狐族昨夜还偷挖暗道，真当我们狼族瞎了眼？”
“放屁！那是你们为了独占灵泉设下的陷阱！”
“找死！”
兵刃交击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幼崽的哭嚎与族人的怒喝，混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炸开。
肖飞三人加快脚步，穿过一片缠绕着灰白色藤蔓的灌木丛，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一片约莫数十丈的空地中央，一汪月牙形的泉水正泛着微弱的银辉，正是月华灵泉。此刻泉边已是一片狼藉，十几只成年狐妖与狼妖正缠斗在一起，利爪撕开皮毛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上躺着几只受伤的幼崽，正被母兽护在身后瑟瑟发抖。
狐族族长胡烈身形矫健，火红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的左前爪已被狼爪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依旧死死咬住一只狼妖的脖颈，眼中满是血丝。苍狼王则通体灰黑，体型比寻常狼妖高大近一倍，右耳缺了一块，显然是常年争斗留下的印记，他正用粗壮的尾巴将一只狐妖抽飞，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目光如刀般盯着胡烈。
“住手！”雅玲忍不住出声，清心玉的白光在她周身流转，声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灵力，“你们看看身后的幼崽！它们在哭啊！”
打斗声骤然停滞，胡烈与苍狼王同时转头，看到雅玲三人时，眼中先是闪过警惕，随即被更盛的怒火覆盖。“又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外来者！”胡烈松开狼妖的脖颈，血沫从嘴角滴落，“滚开！这是我们两族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苍狼王也龇起獠牙，狼族的气息瞬间锁定三人：“上月灵泉还好好的，自从你们踏入妖界，怪事就没断过！我看你们就是来搅乱妖界的奸细！”
“我们若是奸细，此刻只会看着你们两败俱伤，而非出声阻止。”肖飞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泉边——灵泉的水位比想象中低了许多，原本应如镜面般的泉水此刻泛着浑浊的涟漪，边缘甚至露出了干涸的青石板。他看向两族首领，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据我所知，月华灵泉由月神之力滋养，千年未曾干涸，为何偏偏这一月水量骤减？你们就没想过其中蹊跷？”
胡烈愣了一下，随即冷哼：“除了这群偷水的恶狼，还能有什么蹊跷？”
“我们狼族向来光明磊落！”苍狼王怒视着他，“倒是你们狐族，最擅长用幻术偷奸耍滑！”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起来，雅玲忽然轻声道：“灵泉的水汽里，有股很淡的腥甜气。”她走到泉边，蹲下身仔细观察，清心玉的光芒照亮了水面下的景象——几缕黑色的丝线正从泉底蔓延上来，像水草般轻轻摆动，所过之处，泉水的银辉都黯淡了几分。
“这是什么？”她眉头微蹙，伸手想要触碰，却被胡烈喝止：“小心！泉里有瘴气凝结的毒！”
雅玲没有收回手，只是将灵力注入指尖，缓缓探入水中。指尖刚接触到那黑色丝线，一股冰冷的吸力便顺着指尖传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嘴在啃噬她的灵力。她心中一凛，猛地抽回手，指尖已沾上几滴墨色的汁液，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不是瘴气。”她看向两族首领，声音清晰而坚定，“是藤蔓，黑色的藤蔓，它们在泉底扎根，正吸食灵泉的灵力。”
胡烈与苍狼王都是一惊，显然从未想过这种可能。苍狼王率先走到泉边，俯身看向水底，狼族的夜视能力让他隐约看到了泉底缠绕的黑影，脸色顿时变了：“这……这是什么妖物？”
胡烈也凑了过来，火红的狐瞳中满是震惊：“难怪每日清晨泉水量都会少一截，我还以为是狼族趁夜偷取……”
“我们也以为是你们狐族用幻术遮掩了痕迹！”苍狼王的语气缓和了几分，看向泉底的目光充满忌惮。
雅玲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水珠，轻声道：“争斗只会让灵泉彻底枯竭。你们看，这些藤蔓已经开始顺着泉眼往外蔓延，再拖下去，别说幼崽修炼，恐怕整个迷雾森林的灵气都会被它们吸干。”她看向两族首领，眼中带着恳切，“不如暂且放下恩怨，先一同拔除这作祟之物？”
胡烈与苍狼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地上的幼崽还在低声呜咽，一只小狐狸的前腿被划伤，正蜷缩在母狐怀里发抖，而旁边的小狼崽则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灵泉，那里曾是它们每日嬉戏修炼的地方。
“好。”苍狼王率先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决断，“但若是你们趁机耍花样……”
“我们狐族还不屑于此。”胡烈打断他，转头看向雅玲，“这藤蔓邪异得很，寻常兵刃怕是伤不了它。”
肖飞一直站在泉边观察，此刻忽然开口：“这些藤蔓的根须扎在泉眼深处，那里是月神之力汇聚的核心。硬拔只会损伤灵泉本源，必须用蕴含至纯灵力的东西引导，让藤蔓主动脱离。”他看向胡烈，“狐族的‘月狐火’源自月神馈赠，至阳至纯，或许能克制它。”
又看向苍狼王：“狼族的‘啸月功’能引动月华之力，可震碎邪祟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