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队友在被撕掉名牌前没能找出真相……她们四个很可能要在这里干一辈子苦力了。
在甘昼月和裴望星过来之前,她已经脱离小黑屋和春奈交流过彼此的情况。
时厘言简意赅:“入侵我的是一团紫色残念。”
她那边是个轻微智力障碍的中年人,记忆里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大姜。
他的智力能够正常读写,小学时成绩甚至是年级里的中等水平,直到被陌生人用一颗糖拐卖到这座海岛上,一困就是四十多年。
在这期间,他和其他盐工一样,被圈养在盐田里,每天凌晨四点起来工作,寒冬里没有厚衣服和手套,盐田主从来没有给他配备防护措施。
他的手和脚趾甲被盐卤腐蚀掉,牙齿也掉了。
没有工资,没有自由。
一言不合就会遭到毒打凌虐。
但他只能忍,只能接着干,岛上的规矩就是这样,那些年老生病干不动活的盐工,要么被丢出去,再狠一点直接抛尸滩涂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奴役他的盐田主老了,就由他的儿子继续。
直到某天,他黑暗的日子终于迎来了转机。
他和岛上的其他工人被解救了出去。
他联合其他工人提起上诉,教他们怎么说出自己的遭遇,怎么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要回本该属于自己这几年、十几年的薪水。
当时的媒体都报道了,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
他们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
然而,还是败诉了。
那些绑架掳走他们的人,最终只被按照违反劳动法判罚,不算凌虐囚禁,也不算人口贩卖。
高丽没有针对人口贩卖和剥削的法律。
没有一名警察受到处分,当地政府拒不承担任何责任,还反过来要求他们承担所有律师费。
他拿着判决书,站在法庭外面,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眼巴巴望着他的其他工友解释。
他看到新闻里,当地的警察局长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在盐场工作的都是一些不正常的人,就算放出去也无家可归。
盐场为他们提供了工作和住所食物,他们应该为现在的生活感到知足。”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们的心里。
更讽刺的是,后来真的有许多人主动地回到了小岛上的盐场,包括大姜。
政府没有安置他们,没有解决问题根源。
十数年被困在一方盐田里,他们已经和外界脱节,的确如局长所说……无家可归了。
再次回到那个让他痛苦又熟悉的地方。
大姜想。
至少这里有一方容身之所。
他不再对外面的世界抱有期待。
他知道自己会困在这里,直到死去的那天。
……
五次。
这样的事件足足曝光了五次。
然后呢?
这样的地方,如今却想要洗白负面名声,全力打造成观光景区,以紫色作为宣传点。
时厘看着铺天盖地的紫色,一时间觉得荒谬。
她不确定,当地政府知不知道。
紫色,是国际上用于标识残疾的颜色。
全球的残障人士明明占世界人口的15%。
却好像……太没有存在感了。
是人们眼里的盲区,是不被看见的透明人,也是数十年里高丽各地档案里标记的【失踪人口】。
哪怕有朝一日出现在人前,也依然不被真正地看到。
以至于她们在这个行程里,也几乎没有见到过它们,只有紫色在所有人的默许里无声地蔓延、扩大。
他们就像岛上这抹孤独的紫色,被随意涂抹点缀各处,却无法抹去这里的腐朽破败。
只会让更多朽烂的地方,被对比得愈发刺眼。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这里徘徊不散的残念化为怨气,最终以紫色为载体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