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玻璃窗外,雨丝斜斜地划过,将金山市的夜色晕染成模糊的光斑。阳风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稳定得像钟表的秒针。他的目光穿过氤氲的咖啡热气,落在对面那个略显局促的中年男人身上。
"范总,这家的蓝山不错,您尝尝。"阳风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聊。
范昌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手指在咖啡杯沿上不安地摩挲着。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领带却松垮地歪在一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阳组长客气了,我平时不怎么喝咖啡..."
"是吗?"陈明玉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可监控显示,您上周三在这里和吕书记喝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咖啡。"
照片上,范昌渝正俯身向前,神情热切地对吕安康说着什么,而吕安康则面带微笑,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范昌渝的脸色瞬间变
得煞白。
本来范昌渝接到陈明玉的电话,幻想着会发生一次艳遇,或者是有什么项目要他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纪委找他谈
话。
因为来这里喝咖啡的都不是一般人,因此陈明玉突然想到要调看监控,结果无意中发现范昌渝居然跟吕安康在这里喝过咖啡。
阳风注意到范昌渝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西装内袋,又猛地停住。他嘴角微微上扬:"范总,放松点。我们今天只是随便聊聊,不是正式问询。"
"我...我没什么好聊的。"范昌渝的喉结上下滚动,"千年古寨项目完全按照招标程序走的,所有手续都合法合规。"
陈明玉轻笑一声,翻开笔记本:"那为什么中标价是两千万,施工过程中却追加到了五千万?"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雨声忽然变大,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范昌渝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端起咖啡杯,手却抖得厉害,深褐色的液体溅在雪白的桌布上,晕开一片污渍。
阳风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范昌渝面前:"范总,你们上报的工程结算资料与实际情况严重不符合,出入巨大。你看,这是我们亲自丈量出来的数据和你们上报到财政局和建设局的数据,请问,这个你怎么解释?这属于合同诈骗,属于犯罪行为,明白吗? "
阳风干脆将牛皮纸袋里复印的资料以及他们丈量出来的数据一起摆在范昌渝的眼前。
"我们查过了,"陈明玉补充道,"您名下的三套别墅,两辆豪车,还有您儿子在悉尼的公寓,都是用离岸公司名义购买的。"她歪了歪头,"一个正经承包商,需要这么遮遮掩掩吗?"
范昌渝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突然抓住咖啡杯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让他皱起眉头。"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
阳风:"范总,您是个聪明人。吕安康已经被省纪委盯上了,您觉得他会保您,还是把责任都推给您?"
窗外的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了范昌渝惨白的脸。雷声轰隆而至,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我...我只是个做工程的..."范昌渝的声音开始发抖,"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陈明玉突然倾身向前,她的香水味淡淡地飘过来,却让范昌渝感到窒息。"范总,您知道行贿和受贿同罪吧?"她轻声说,"十年起步,最高无期。"
一滴汗从范昌渝的太阳穴滑落,他的西装后背已经湿透。"如果我...配合调查..."
阳风眼睛闪过一丝精光:"那就看范总的诚意了。"
范昌渝的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发白。他环顾四周,咖啡馆里只有角落里坐着一对情侣,服务员在吧台后擦拭杯子。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千年古寨我承包的部分,本来预算只有两千万五百万..."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吕安康让我把报价压到两千万,中标后...再通过设计变更和材料替换把钱补回来..."
阳风不动声色地按下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具体怎么操作的?"
"他...他有个情妇开设计公司。"范昌渝的嘴唇颤抖着,"所有设计变更都必须通过那家公司,每笔变更他们抽30%...材料供应商也是他指定的,价格比市场高40%..."
陈明玉快速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回扣呢?怎么给的?"
范昌渝的额头抵在交握的双手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现金...每次不超过二百万...存在他乡下老家的别墅里..."他突然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我有证据!每次交接我都拍了照,还录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