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终年被灰雾笼罩,山体如断剑斜插大地,山巅有座残破的“问心阁”,阁下镇压着一道裂隙,内里封印着血色灵脉。今夜,雷云翻涌,紫电如蛇游走天际,一场百年不遇的“雷劫”即将降临。
孤山一梦,梦回昆仑雪夜。
江骞玥盘坐于问心阁残垣之上,一袭玄袍已褪去昔日华光,唯腰间那枚断裂的玉佩,仍泛着微弱青光。他闭目不语,任寒风割面,仿佛已与这孤山融为一体。
梦中,他仍见那白衣女子执剑而来,笑靥如花:“师兄,你说过,若有一日天下不容我们,便带我隐居孤山,看尽朝霞。”那一日,天降惊雷,九道紫雷劈落山巅,山崩地裂,他持剑立于雷中,发誓:“若天不容我,我便逆天;若命不许我,我便改命!”
梦醒,白衣女子悄然而至,她不认他,只说:“我非暮云归,也不是你的师妹,我乃上古血灵,诞生于血河,是怨,是恨,是这世间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可她每夜低吟的歌谣,却是暮云归最爱的《孤山雪》。
今夜,雷云再聚,天劫将至。
江骞玥缓缓睁眼,眸中剑光一闪而逝。
“你又来了。”他轻声道,似在对天说,也似在对那裂隙中的存在低语。
裂隙中,血雾翻涌,一道红影踏血而出,衣袂飘然,如雪中红梅。
“江骞玥,”她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今夜,是你的死期,也是我的解脱。”
江骞玥起身,手中无剑,却有剑意自体内升腾。
“你若真想杀我,三年前便已动手,何必等至今夜?”
暮吟眸光微闪,指尖轻抬,一道血线缠上他脖颈:“你可知,每夜我听你低唤‘云归’,我有多恨?恨你明知我已非她,却仍不肯放手。”
“因为你就是她,”江骞玥一步上前,任血线勒入肌肤,“血灵是假,暮吟是名,可你眼中的痛,是你从未忘却的证明。”
“闭嘴!”暮吟怒喝,血雾暴涨,化作千柄血刃直刺而来。
江骞玥不避不闪,任血刃穿身而过,鲜血顺衣角滴落,渗入孤山泥土。
“若死能让你释怀,我甘愿赴死,”他低语,“只求你,最后唤我一声……师兄。”
血灵暮吟骤然停手,血刃尽碎。
她怔怔望着他,眼中血光与泪光交织。
“你……为何总是这般固执?”她声音颤抖,“我已非人,是怨灵,是这世间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可你是我唯一想守护的梦,”江骞玥抬手,轻触她冰冷的脸颊,“孤山一梦,二十年不醒。惊雷劈不开这执念,也斩不断这情缘。”
天穹之上,第九道惊雷蓄势待发。
暮吟忽然轻笑,笑声凄美:“若我告诉你……当年跃入裂隙的,并非你的好师妹暮云归,而是我自愿以魂换命,只为保你活着……你可会恨我骗你?”
江骞玥瞳孔骤缩:“什么?”
“真正的暮云归,早在那夜前,便已魂飞魄散,”她泪落如血,“我是集合了她与众多战死之人最后灵识所化的血灵,承她之忆,续她之愿——但我,终究不是他们任何人。”
雷声戛然而止。
天地寂静。
江骞玥跪地,剑意尽散,只余一声低喃:“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也一直在救我。”
暮吟抬手,指尖轻点他心口:“如今,封印将破,天劫将至。若我不去,孤山将毁,万千生灵涂炭。”
“若你非去不可,那我陪你,”江骞玥握住她手,剑心重燃,“这一次,换我来陪你跳下裂隙。”
她望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江骞玥……这一次,我信你了。”
两人相视,执手,纵身跃入那无尽血渊。
惊雷落下,照亮孤山。
而孤山之巅,唯余一柄断剑,静静插于雪中……
孤山,终年云雾缭绕,山势如剑直插天际,山腰以下草木繁盛,山巅却寸草不生,唯有一座残破剑阁孤耸入云。夜半时分,雷云悄然聚拢,山风呜咽如泣。
白芷攀至半山腰,衣袖早已被荆棘划破,指尖渗血。她紧握药锄,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岩壁上的“寒草”——此草只生于极寒极静之地,是救治师尊心疾的最后希望。
“再往上……就快到了。”她喃喃自语,呼吸急促。
忽然,风止,云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