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鬼丸国纲的嘴唇于是翕动着,做出计数的姿态。
那张大多数时间都维持冷峻模样的面容,其上的表情正逐渐变得愈发的失控,与那自颅侧生长出来,如今正自发丛间伸长的鬼角一起,变得狰狞且残虐,却又透着一种隐秘的渴求。
向前探手,捉住那已然离开颈子,面目狰狞的,戴着兜鍪的头颅,随后提膝向上,顺势将那头颅向下拉扯。
嘭。
于是那颗因为没有被击碎作为核心的核,所以即便头身分离,头颅与身子仍在活动的恶物的头颅,便如同碎西瓜一样的爆开了。
这顶着时间溯行军中大太刀模样的敌人,甚至连挥刀都未来得及,便在鬼丸国纲一套枭首接膝撞下,被击碎了内部的核心,化作了一滩颜色和质地都如沥青一样的黏腻脓水。
但就算是脓水,却也被有所预料的鬼丸国纲,旋身躲开了可能的接触,并于同时翻转手腕,将太刀迎上了身侧衔着苦无飞来的骨蛇,用理应更适合以更轻些的打刀用出的一记刺击,精准刺穿了那藏在冒着铁青色鬼火的眼窝后的核心。
“第二个。”
鬼丸国纲缓慢的吐息,将之前纳入肺叶的,那一口已然完成了氧气的交换,又被极速上升的体温熏得温热的废气,自口鼻处吐出。
在一片氤氲的白汽中,鬼丸国纲如释重负一样的,放松了那只在不久前,还竭力睁大睁圆了的眼,面上一度变得狰狞的表情,更是也一道松弛下来。
他仍是看不清晰眼前的一切,位于那仅有的,右眼视野中的噪点,甚至变得更多了,又有自那只哪怕不被遮蔽着,也只在微光环境下,能模糊的有一点光感的左眼处逐渐蔓延过来的,深沉且浓稠的黑,意图吞噬剥夺他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视物能力。
“同质力量间的共鸣,诱发了咒诅的外溢吗……”
鬼丸国纲略偏了偏头,对于自己正在逐渐完全变黑的视野浑不在意,只是顺着被鼓膜捕捉到的风声矮身前冲,径直撞进了正气势汹汹的向着自己冲来的敌人怀中。
本应发生的碰撞,在鬼丸国纲精妙的卸力下,变成了好似早有预谋般的一次相拥,然而撞进敌人怀里的鬼丸国纲,却并不是想要给予对方温柔的拥抱,而是恰恰相反的,为了以最粗暴的手段去摧毁,支撑其仍在运动的,那一份执念。
顺着前冲的姿势垂在身侧的右手,在左手指尖攀上敌人身上甲胄边缘的同时抬起,在足趾蹬地,又以手指借力跃起的瞬间,自下而上的,贯穿了那明明已经以坚实甲胄护住颈项的头颅。
随后拧动刀柄,在搅碎内部核心的同时,又抬脚于还未来得及融化的残骸上蹬踹借力,将自身送入半空的同时,顺着与己身几乎同质的污秽与风声,精准的捕捉到了那一振手持长枪的敌人身影。
明明视野已经被尽数剥夺,血色的眼中只剩下涣散的瞳孔,以及明显不正常的怪诞狂热,但鬼丸国纲依旧无有半分偏差的,落脚到了那振高速枪刺来的长枪,枪刃与枪柄交接的位置上。
随后借着长枪为踏板,一刻未停的再次跃起,在落到那生着骨刺的肩上,少数的几处平整地的同时,将已然再度翻转过来的太刀借着重力,自上而下的,从颅顶没入头颅之中,刺穿了那本来见势不妙,便意图收缩着改变位置的核心。
“无意义……”
鬼丸国纲泄出一声似是嘲笑的鼻音,随后干脆利落的扑向了下一个目标,“最多是有些费事,真以为这能奈何我?”
青紫色的雷光,在鬼丸国纲的发丝间一闪而逝,“且不说只是这种程度的,不甘心死亡的怨憎,连清风拂面的程度都算不上,你们还真当光世的灵力,还有这振刀铭光世作的太刀,是摆设吗?”
即使已经斩杀了数只,自虚空中破碎世界残骸中爬出的,被不甘心如此死亡,如此消散的怨憎所驱动的尸骸,却甚至没有沾上半分,来自敌人身上污秽的男人,不快的探出手去,抓住了那自左后方扑来的,半人形半蜘蛛的胁差披散的头发。
随后将整只胁差抓了过来,直接掼向了身侧正预备挥刀横扫的,某振薙刀的刀锋。
“第五个……稍微也多用点力如何?”
鬼丸国纲一边松开五指,放过了那只被自己人打碎了脑内核心的胁差,一边用那只涣散的血色眼瞳,轻蔑一样的扫过了那只是因为薙刀硬接了那被自己掼过去的胁差,就站不稳的连连后退的薙刀。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是别想着从虚空里爬出来,篡改已经破灭的历史,让自己活下去这种事了……”
屈肘向后,以肘尖精准的撞向挥斩过来的打刀,位于刀刃后的窄细刀身,在把那振打刀折断的同时,破碎的刀体,也以计算好的角度,贯穿了主人并非位于头颅,而是藏在胸腔内的核心。
“看不到不意味着感知不到……这股朝夕相处的腐臭味,当真是想忽视都难啊,”鬼丸国纲像是感慨一样的说着话,左手却已经接过了刚完成一次肘击的,右手中的太刀,“拿出点诚意来,想凭着只有这种程度的执念,改变破灭的历史……”
如上弦月一般锐利的弧形刀光,于是和鬼丸国纲的讥诮一起,再度于重围之中亮起。
“倒不如去做梦好了,至少梦里,你们这些恶物,指不定还有美梦成真的时候……哦,我忘了,作为连意识都没剩下多少的,只有本能怨憎与执念的傀儡,你们早就已经做不了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