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文字则宗反应过来自己被夺了什么的时候,大典太光世已经将那一针浓度超标的地西泮一推到底,以一种只能说是完全不管鬼丸国纲死活的速度,把药液打进了鬼丸国纲的颈外静脉。
“?!你疯了?!”一文字则宗目瞪口呆,虽然他只当过被注射药剂的那个,但他也知道推注速度过快,是会造成血管疼痛和损伤的。
在一摊人手底下的时候,一文字则宗可没少因为这个原因被搞出皮下水肿或血栓,要不是他作为刀剑付丧神的体质比人类抗造那么一点,他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命活到反杀一摊人的那个时候。
可问题是,一摊人之所以这么对自己,纯粹是因为在那家伙眼里,刀剑付丧神本就生命力顽强,而且有羁绊被捏在对方手里的一文字则宗不敢轻易死去,可大典太光世这……
他不是一向见不得鬼丸国纲受伤的吗?怎么这回反倒整得好像完全不在乎鬼丸国纲死活似的?哪怕鬼丸国纲的实力再强,他现在也只是人类啊?那些并发症放在人类身上是真的会要命的好吗!这完全不对吧?!
大典太光世也没解释,只是当着一文字则宗的面,甚至没有按压止血的,就把那支空了的注射器拔了出来,然后一文字则宗便看到了令他开始思考鬼丸国纲真的是人吗的一幕——
——注射器顶端金属制的针头已经少了一半,像是被强酸溶解掉了一样,而原本针孔的位置,则在注射器拔出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再生,皮肉表面甚至连一丁点被扎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非要说有什么能证明鬼丸国纲刚被扎了一针的,也只有苍白皮肤上碘伏的褐色印子,还有鬼丸国纲略微鼓起了点似是血管轮廓的颈侧。
“下一针给我,动作快点,”大典太光世没等一文字则宗继续大脑跑圈,思考有关鬼丸国纲到底是不是人,是人的话怎么血还能溶解金属的问题,十分自然的对一文字则宗发号施令,“你再等一会儿,阿槐就该脱力了。”
一文字则宗还沉浸在‘鬼丸国纲可能是人但人是鬼丸国纲不太可能毕竟人的血管里不会流强酸’的迷思里大受震撼,但手上仍是下意识的递出了新的针管。
于是接下来一文字则宗便目光呆滞的,目睹了大典太光世是如何把对鬼丸国纲进行一个仿佛往猪肉里注水一样,技术含量仅在于找到鬼丸国纲的颈外静脉并不把静脉戳个对穿的快速打药操作又复制粘贴了三次。
然后此人一边松开捏着鬼丸国纲后颈的手,并顺势向下,捞住鬼丸国纲的腰,一边抓住碘伏棉球的瓶子,把几乎是在下一秒,就陷入了一个比起脱力,看上去更像是人没了一样,软倒下来的状态里的鬼丸国纲,捞到了怀里。
“?不是?你真的只是给鬼丸打了几针镇定类药物,而不是干脆直接把人弄没气了吗?你这浓度超标也就算了,你甚至还药物混用!就算放在刀剑付丧神身上,这都是要命的好吗!你真的不是气急攻心于是打算噫!”
虽然是从背后看完了全程,但因为过去到底还是在时政内部正经上过班的,所以对人类是怎么样一种脆弱生物很有了解的鹤丸国永试图忍耐,但他到底还是忍耐失败的,忍不住大声质问了起来——
——然后就被脸黑得只能看见眼睛的大典太光世阴恻恻的扭头瞪了一眼,并见证了一个医学奇迹。
上一秒还软得跟面条一样,完全是靠着大典太光世揽着腰的手臂,才没直接扑倒在地,表演什么叫扑街的,横竖看来都没什么动静,甚至在场侦查值最高的乱藤四郎努力细听过去,能发觉连心跳都没了的鬼丸国纲——
——下一秒就一边咳嗽着,一边自己扒着大典太光世的手臂重新站直了身体,心跳也跟着重新恢复……但是这对吗?
鹤丸国永不理解,鹤丸国永大受震撼,鹤丸国永欲言又止,鹤丸国永颤着手指指点点。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大典太?你可没跟我说过会出现这种……简直和谋杀无异的情况,”一文字则宗一边拧着眉,一边给手里装满了医疗废物的袋子打了个结,“到底怎么回事?”
重新站起来的鬼丸国纲还在咳嗽,看上去像是要把肺叶从口里咳出来一样的声嘶力竭,连本来苍白的皮肤,也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染上了一层薄红。
但鬼丸国纲那只露在外面的,看上去有些涣散的血色瞳子,却只是略微颤了颤,像是咳成这副模样的不是自己一样,带着一种无关紧要的漠然。
……很眼熟,十分有九分的眼……这不就是鬼丸跟老头子我落地厚樫山的时候,鬼丸那副属实不太似人的德行吗?!合着大典太你这几针下去是直接把鬼丸看上去有进展的拟人进程一键清空了是吧?!
鬼丸国纲略微皱眉,然后强行咽下了还要继续的咳嗽,用他那因为咳了半天而有些哑的嗓子开了口,“我没有拟人。”
鬼丸国纲像是仍旧不太舒服,他一只手攥着大典太光世的手臂,而另一只手则十分自然的摸向了自己的咽喉,以一种更像是想要就这么顺手扼死自己的力度,捏着喉咙附近来回揉了揉。
然后在大典太光世几乎要克制不住挣开鬼丸国纲的手,去制止他那和自虐无异的行为的前一秒,若无其事的松了手,用比之前的沙哑好了不少的声音继续对一文字则宗说道,“我本身就是人,至少现在是,所以拟人是错误的说法。”
鬼丸国纲的目光清透,看上去似乎确实是比之前那副动不动就自我谴责并整个大活出来的模样要好不少,但一文字则宗只觉得不妙,一种熟悉且微妙的,心梗一样的感觉,似乎正在卷土重来。
“似人也不对,至少我从生理意义上来说,基本上就是人类,没有似人这一说,以及我所认知的,给则宗你带来的灾祸……”
鬼丸国纲顿了顿,然后张口说出了听起来实在是很天方夜谭,但是因为态度十分认真,所以反而让听众怀疑起是否是自己有问题的言论。
“是指如果我当时选择了不去救你的话,你会因为自身同样是不溶于异世界的外来产物,在那处虽说是小世界的空间里,作为和我一样的,无论如何也抵达不了死亡真实的存在,日复一日的,经历永恒的自我熬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