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前所未有的,痛恨着目前只能维持一个看起来端庄的造型,跪坐在囚笼里充当摆设的自己。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自己受制于人,如果不是自己被打下了种类繁多的咒术……兄长他们也不会……现在这一切也不会……
纷杂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涌,而无数阴沉的,晦暗的思想,则在颅脑里打着转,冲击着三日月宗近本来就摇摇欲坠,只是因为兄长们仍在为了护住他而强撑,所以才没有彻底滑落到另一端去,被污秽邪气拉入深渊的灵核。
喀啦。
“?!你冷静——”仿佛边缘挂机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大典太,却在同样迈步的数珠丸恒次之前冲了上来,伸手拉住了光世的手臂,向后死命的拉扯着,想要阻止光世看上去像是理智全无一样的泄愤行为。
在大典太之前反应过来,但却因为是迈着在鬼丸国纲看来,多半是有问题的,幅度过小,频率也很慢的步子上前,所以反而在大典太之后扯住了光世的手的数珠丸恒次,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声音也有些细微的颤音。
但他姑且还是比大典太的语气更加平稳一点的开了口,“还请不要……不要被忿怒冲昏头脑……”
光世于是猛地回头,那只猩红的眼瞳暗沉着缩紧了瞳孔,于是显出一种格外可怖的凶戾与疯狂,“不要被忿怒冲昏头脑?”
光世没再咬着牙,而是从喉咙里直接滚出了声音,于是那种沾点神经质在上面,且因为过重的喉音而变得扭曲走调的声线,便显得像是野兽的咆哮,“我凭什么……我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你们受了苦,遭了难,我就要对你们事事容忍?”
那张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的脸,带着一种狰狞与凶相,却没由来的,透着像是在流下血泪一般的哀戚,令数珠丸恒次不由得下意识般的,松了些攥住那手臂的力气。
然而大典太只是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近乎一字一顿的反问回去,“那你就要给鬼丸惹麻烦是吗?你知不知道……”
“你突如其来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三日月宗近……这家伙的状态一直是所有刃里最差的那一个……”
喀啦。
“他固然是笠原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被刻意限制的装饰品……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在明明已经被剥夺了大部分行动能力,只能跪坐的情况下,还要被限制在用包括同刀派以及其他关系亲近的刃的本体刀,和咒术共同制成的笼子里?”
大典太的质问震耳欲聋,让光世的紧绷的手臂稍微放松了些许,但那张脸上凶戾的神情却不减反增,冷冽且刺刃的瞪着大典太和数珠丸。
“算是姑且解开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道歉?还有碎刀……我到底做什么了?让你们有这种奇怪的误解,一上来就是要以命抵——光世?!”
面对陷入癫狂,但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因为别刃道德绑架的光世,本身也确实对被道德绑架感到不满的鬼丸国纲,在发觉光世还能逻辑清晰的吐字后,便松了那颗担忧光世精神状态的心,选择了先处理手里的乱藤四郎,之后再追过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明明只是稍微分神去处理那振乱藤四郎身上的咒术,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看上去很正常,但实际上体内正在不断往外冒黑气的三日月宗近,以及看起来被气得都快哭出来(?)的光世什么的……
‘我是只稍微分了一会儿神去处理咒术问题,而且从体感时间判断,这拢共也就过了一分十五秒,而不是一个小时啊?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把光世气成这样?’
鬼丸国纲想不明白,他脑袋里转着问号,但手底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因为精神上的困惑而产生迟疑。
光世几乎是看到鬼丸国纲把注意力转到这边,并向自己走过来的那一刹,就松了钳制住本身也没怎么反抗的岩融的手。
那只猩红的瞳望着鬼丸国纲因困惑而显得茫然的血色的眼,于几次震颤兼一次眨眼后,便像是一切都并未发生过一般,迅速且不留痕迹的,把那些无论是燃烧着的忿怒,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绪,都尽数吞回了腹中。
但鬼丸国纲看见了,且他不想配合光世的行为,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这下唇线抿紧如刀锋的,便换成了鬼丸国纲,那张就算平日里不刻意绷着,也一副冷峻模样的脸沉了下来,显出一种和大典太光世这一类个体相似,但不尽相同的阴郁来。
但鬼丸国纲最终也没说什么,而是伸手把已经解开咒术的乱藤四郎,送到了光世有些僵硬的,虚握着的掌心里。
地面上的岩融察觉到了鬼丸国纲的靠近,像是完全没从之前光世的暴怒中汲取教训一样,迟滞而又木讷的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继续之前磕头乞求的流程,然后被数珠丸恒次和大典太一边一个捞住了手臂,硬生生拖到了一边去——
——废话,鬼丸国纲那表情打从光世老老实实的接了刀去一边,用灵力给乱藤四郎手入开始,就直线向下发展,现在已经到黑着脸,完全只有眼睛可见的程度了好吗!
岩融你脑子不清醒一部分,满脸是血看不见又是一部分,所以傻愣愣的要继续磕头那是你的事……但是你这么搞很容易把大家全整完蛋好吗!不为自己你高低也想想三日月和你们三条家其他刃吧!
许是大典太和数珠丸恒次的情绪足够强烈,就算是已经这副德行的岩融也能感受得到,也或许是血流太多,岩融委实无力挣扎,总之最后,大典太和数珠丸,称得上顺利的把岩融抓着拖走了。
只留下鬼丸国纲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由刀刃对准内侧的刀条与咒术构成的笼子前,注视着笼子里瞳孔涣散,那轮金色的新月染上了污浊的黑,而与发色一致的,大部分为绀色的虹膜,则被细密如蛛网一般的血色攀附的三日月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