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鬼丸国纲产生了,‘到底是我在虚空乱流里伤到了耳朵,还是这群刀子精被迫害时间长了脑子坏掉了’的困惑。
毕竟……哪儿有脑子正常的家伙,会在亲人需要救治的时候,说出什么……什么……
‘我替他碎刀求你救他’这种,和以前偶尔会看到的那些,剧情多少有点抽象和神必的,■幻还有武■小说或者电视剧和动漫里,经常出现的那种,以命抵命的桥段,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玩意儿啊?!
虽然说鬼丸国纲本身,对这种题材的衍生产物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在人际关系还没彻底烂成一锅粥之前,他姑且还是被某些自来熟的朋友抓着一起看过不少。
所以现在正处于ptSd诱发的精神异常活跃状态中的鬼丸国纲,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并十分迅速的进行了有端联想,甚至脑袋里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播放那些……
就连鬼丸国纲这种,在大部分情况下,都称得上情绪稳定的人,当时看了都觉得有点太抽象和神必的种种……画面,也不是什么完全不能理解的事,对吧?
虽然实话实说,鬼丸国纲到现在都没能理解,那些虚构题材里的角色到底是怎么寻思的,会认为只要自己死在别人面前,别人就得救人,或者放过某人,这不就是道德绑架,而且还要在道德绑架的同时,赌别人有道德吗?
当时的鬼丸国纲,在一种发自内……也不能算是特别发自内心,更多的是一种不明的既视感,和某种对于重蹈覆辙可能的本能排斥的影响下,总之,和大多数看了这些故事会感叹里面角色感情真好,作者真不是人非要写死他们的观众不同。
鬼丸国纲姑且能算是坚定不移的认为,比起赌这种小概率事件,倒不如先提升自己,只要在事情可能发生之前,自己就拥有了能够把这种情况扼死在萌芽阶段的实力,就不用担心会出现这种,需要把重要的人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情况。
但话虽如此,鬼丸国纲一向是把这玩意儿当艺术创作看的,并且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这么离谱的事,能够发生在现实,就算现实有的时候比某些虚假故事更离奇,那也不可能跳到这种和科技社会完全不符的神秘侧去……
对哦,都被世界遣返出境开除人籍了,为什么还要死守着以前的观念……那也不对啊!
因为找回了部分过去记忆,所以对曾经被朋友拽着看那些不知所谓东西的时候,心底里冒出来的既视感和本能排斥,有了更深层了解。
于是反而更坚定了这种放弃自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别人可能的心软和道德之上的行为不可取的鬼丸国纲,在短暂的迷茫之后,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不是,抛开他们这些刀子精没法自己治疗这点不提……
我是给他们造成了什么奇怪的印象吗?不然为什么一张口就是用碎刀来道歉?而且道歉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完全不记得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发生了?
鬼丸国纲张了张口,想对跪在自己面前,虽然动作僵硬但是胜在有劲,于是一直磕头就没停下来过的岩融说点什么。
但他刚从喉咙里挤出半个音节,就被以为鬼丸国纲要拒绝,于是加大力度的岩融给噎了回去。
搞得鬼丸国纲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先上前一步扶住岩融,省得他把自己脑浆子磕出来,还是先把手里和随时都可能自爆的不定时炸弹一个德行的短刀先处理明白。
关键时刻,还得是光世站了出来,只见他跨步向前,同时伸出手去,一把薅住了还想继续磕头的岩融的兜帽,强行止住了脑袋已经磕得血肉模糊且面目全非的薙刀,想要继续磕头的动作。
随后堪称不留情面的,把本体刀不在身边的岩融扯着兜帽和后颈肉,拽到了被困在囚笼里的三日月宗近身边,“玩道德绑架?嗯?”
那只猩红的眼瞳暗沉下来,含着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凶戾的光,“替三日月宗近道歉、碎刀?谁给你的胆子……”
在心底燃烧着的,那份一开始是因为对鬼丸国纲有气,却到底也没法真的对鬼丸国纲生气,于是最终也只能阴燃着的怒火,这下总算是找到了倾泻的地方,于是便肆无忌惮的,向外散发着黏稠的恶意,与那份如有实质般的忿怒。
“当着我的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阿槐?”
光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向外硬挤出来的,于是每一字听起来都格外的刻薄且尖锐,配合那张骤然阴沉下来的,在本来的阴郁凶相上,又额外的增加了暗色,薄唇更是紧抿出如刀锋般弧度的脸,完全一副被怒火中烧的模样。
“真是……完全被看扁了啊……明明只是一群,阿槐出于好意,所以才想要援救一二的虫豸……”
与面对鬼丸国纲时,总是下意识选择退让、妥协的行动模式截然不同,本就在心底压着火气的光世,此刻可是没有哪怕半点,收敛自己当下那怎么看都像是迁怒一样行为的意思,甚至于有意推波助澜一般的,放任了心底怒火的膨胀和宣泄。
覆盖着手甲的手掌短暂的松开,随后再次伸了出去,捏住了薙刀那被血污遮蔽的头颅上,姑且还算是轮廓清晰的颧骨与下颌。
接着在一阵听得刃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以及骨肉关节在大力之下变形的声响里,愣是将刃从地面上,硬生生扯了起来,随后按在了困住三日月宗近的,那明显是由刀剑付丧神的本体刀与咒术构成的囚笼之上。
“用自己那条不值一提的命去威胁阿槐……你怎么敢……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嗯?!”光世按着薙刀后脑的右手加大了力道,几乎将那张本就血肉模糊的脸,从构成囚笼的刀条中间,给硬生生挤了过去。
因为身上骤然被触发的咒术,而没来得及反应,等终于勉强的,从造成了几乎要把全身全灵都一并碾碎的咒术效果中缓过神来,就发觉兄长被人提着脑袋按在困住自己的笼子边上的三日月宗近,可以说,浑身上下的血都凝固了一刹。
喉咙发干,思维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