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世?”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明明是熟悉的称呼,但是苦涩的情绪,却难以抑制的自心底产生,攥住了那颗本来就是因鬼丸国纲,才生出了血肉,拥有了情感的心。
“我……这不一样……我本来就是为了阿槐你才……”
大典太光世不知该怎么说,于是最后也只是讷讷的开口,神色郁郁的吐出他重复了不知几多次的言论,试图对鬼丸国纲的说法加以辩驳。
“又要重复你那为我而生的言论了吗?或许最初,最初的执念确实是因我而得到了留存,但拥有心也好,如今的实体也罢,都是你已经作为独立个体的证明,所以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光世。”
鬼丸国纲的目光似乎是柔和了些许,却又像那只是大典太光世的幻觉,那张面容上的神情,甚至依旧是冷然且无动于衷一般的模样,眉眼间透着令如今的大典太光世愈发苦涩的漠然。
“既然你都可以用自身的苦痛,来威胁我,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成了?是你先来糊弄我的,光世。”
大典太光世哑口无言,只好讪讪的垂下眼,摆出一副知错了的模样,但鬼丸国纲完全不为所动,仍是一副阴沉的表情,看上去像是铁了心要不听大典太光世辩驳的样子。
“……不是你俩到底什么毛病?!个顶个的不把自己命当命就算了,怎么这个才好点那个就又完蛋了?非得彼此拿自己把另一个绑死了,才有点自己是人,不是什么一次性工具的自觉是吧!”
越听越觉得难绷的小次郎医生实在忍不住了,连自己实际上可能根本奈何不了这俩都不管不顾的骂出了声。
“*瀛洲粗口*你俩等出云国事情结束了通通给我住院!还有你们几个!整个队伍都给我住院去!尤其是你!奇美拉!你要是再逃住院!我高低告到本灵找刃协助把你捆护理科床上!听到没有!”
好消息,男鬼们不再互相盯着,一边重力圈展开,一边彼此拉扯了。
坏消息,男鬼们现在正用这俩加在一起才凑够一双的,明明没什么情绪波动,但反而更令人瘆得慌的红眼睛,盯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于是汗流浃背的小次郎医生。
“不是……你俩要干……”小次郎在汗流浃背的同时,多少有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这俩只把眼珠子转了过来,盯着小次郎散发瘆人气息的男鬼,就又把眼球再度转了回去。
随后便像是俩人之前的争执和拉扯都只不过是某种大型集体幻觉一样的,用这俩之间骤然正常起来的氛围,和瞬间松手并拉开的正常社交距离,以及若无其事一样的态度,把这事儿给抹了过去,并转而开始说起了正事(?)。
“出云国即将覆灭,所以也是时候准备启动最后的仪式了。”
“嘛……啊?!不是?!什么启动最后的仪式?!鬼丸你又背着大家干了什么玩意儿?!”小次郎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发出了尖锐爆鸣。
“?我没背着大家,我当着大家的面干的,”鬼丸国纲肉眼可见的,因为小次郎的质问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随后十分有九分不解的开口说道,“明明是你们看着我做的,为什么现在要露出这个表情?”
“我们什么时候看着你——”
“……是,那些被挥洒出去的,黑色流体……对吧?”
然而与基本没怎么思考的小次郎不同,那从一开始就有所猜测,在乞叉底衰微的如今,更是再次获得了躯壳支配权的虚无僧,则略微仰起自己的头颅,以闪着微光的红色眼眸,望着鬼丸国纲那张根本看不出之前阴郁模样的冷峻面容。
鬼丸国纲对此并无讶异,而是直接的点了头,“正是如此……身体已经抵达极限了吧?那便把本体交于我罢,其他的部分我也已经收敛了。”
鬼丸国纲一边多少有些迟缓的伸手——好吧,从他此时多少还有些迟缓的动作上,姑且还是能看出,他确实是受了那好似大型集体幻觉一样的拉扯事件的影响,不然也不至于动作如此迟缓——
——一边拍了拍被他别进腰间红绳间隙里的,乍看上去好似素装白鞘,实际却是套着骨质刀拵的胁差。
“都在这里,作为刀剑的灵与残存形体也好,还是被细心留存的,那部分被投入出云国的性灵,连带着被我剥离出来的部分,也被一并投入其中,沉淀了下来,只余你们两个的部分还滞留在外。”
虚无僧也好,乞叉底也罢,在因鬼丸国纲的提示,而注意到被其别在腰间的胁差的那一刻,神情都是愕然的,但很快便只剩下了半是释然,半是犹疑的情绪,“可我们作为出云国的四柱,已经近乎和此处合一了去……”
“那是我要解决的问题……放心,既然最初我说了,承诺了要救,那我便一定会一个不少的全数带回,无论是性灵还是刀剑的残骸,一个都不会少。”
那只血色的瞳子无有半点忧虑与动摇,只有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的沉稳,于是最后的半点迟疑与惴惴不安,也跟着被抹去,让半朽的躯壳,交付了那藏于尺八中的寄身本体。
“状态尚可吗……那么,还请先睡一觉吧,与同伴一起。”鬼丸国纲拔刀出鞘,在左右检视了一番那因曾饱饮自己的心头血,而雪亮的刀身后,忽的上前踏步,将那刀身上浮现出血色符文的胁差长短残刃,对准了神情茫然的个体,位于颅顶的冠状缝。
而伴随着那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径直没入颅脑之中的锋刃,一同落入意识之中的,则是一句无法再去思索其含义的低语。
“睡吧,等再醒来,你便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