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歹毒(1 / 2)

“可于长老说……”

“于长老被仇恨蒙了心!”秋沐厉声打断,“他年轻时亲眼看着父兄死在屠刀下,脑子里只剩下报复!可你们不能跟着疯!除夕长信宫的守卫是平日的三倍,南焊锡的死士根本近不了皇帝的身!这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死路一条!”

刘蓁儿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渐渐浮出清明,却又迅速被绝望淹没:“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于长老昨日派人送来消息,说南焊锡的第一批死士已经混进了郯城,藏在秘阁在城南的旧宅里。他们给我最后三日时间,若是不交出布防图,就……就先对芊芸下手。”

提到女儿,刘蓁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紧紧抓住秋沐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沐,你帮帮我……我知道你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秋沐看着姨母苍白如纸的脸,又想起那个蹦蹦跳跳递糖葫芦的少女,心口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她深吸一口气,将案上的玉牌重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布防图你给了吗?”

刘蓁儿连忙摇头:“没有!我找借口说布防图在你手里,他们才暂时没逼我……”

“还好。”秋沐松了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姨母,从现在起,这事你别管了。”

刘蓁儿一愣:“你要干什么?”

“你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在长老们面前装出妥协的样子,把时间拖到除夕前夕。”秋沐走到窗边,推开石窗,寒风卷着雪沫灌进来,吹得她发丝纷飞,“剩下的,我来处理。”

“可于长老他们不会信我的……”

“他们会信。”秋沐回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因为我会让他们觉得,我比你更适合当这个‘棋子’。”

刘蓁儿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忽然想起多年前,秋沐的母亲也是这样站在窗前,望着云骨山的方向,说要给西燕后裔寻一条生路。那时她觉得王后的孙女太过理想,如今才明白,这种看似柔软的坚韧,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阿沐,你……”

“姨母,”秋沐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忘了我是母亲教大的。她没教我怎么复国,却教了我怎么让身边的人活下去。”

她转身走到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字迹利落,带着金石之气:“你把这个交给古岳川长老,告诉他,我需要秘阁近十年所有与西燕后裔相关的卷宗,尤其是那些在南灵与北辰做官、经商的人的记录。”

刘蓁儿接过纸条,见上面写着“以商路代兵路,以账簿代刀枪”,虽不解其意,却莫名地安心下来,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等等。”秋沐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哨,“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吹三声长音,林安易的人会来接应你。这几日你待在静尘居,无论谁来找你,都不要出去。”

刘蓁儿接过银哨,指尖触到冰凉的哨身,眼眶一热,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内室。石门关闭的瞬间,秋沐脸上的镇定骤然褪去,她走到软榻边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竹枝被风吹得呜呜作响,像无数人在低声啜泣。她拿起那枚“燕”字玉牌,贴在眉心,冰凉的触感让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西燕、秘阁、南焊锡、于长老……这些名字像缠绕的锁链,将她困在命运的棋局里。可她偏要撕开一道口子,不是为了谁的复国大业,是为了长宁宫里等着她的孩子,是为了临城那些给南霁风磕头的百姓,也是为了母亲临终前那句没说出口的嘱托。

“叩叩叩——”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秋沐迅速将玉牌藏入袖中,沉声道:“进来。”

石门开启,古灵夕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身后跟着林安易。古灵夕将药碗放在案上,看着秋沐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阁主姐姐,刚才听到你和二长老吵架了?”

秋沐端起药碗,温热的药香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喝了一口,才缓缓道:“不是吵架,是聊开了。”

林安易上前一步,低声道:“公主,刚才古长老派人来说,于长老召集了所有元老,正在议事堂等着见您。”

“来得正好。”秋沐放下药碗,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我也正想会会他们。”

古灵夕有些着急:“可他们肯定没安好心!要不要先让护卫们……”

“不用。”秋沐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我一个人去。”

“姐姐!”

“放心。”秋沐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林安易身上,“你带人守住静尘居,看好芊芸,不许任何人靠近。”

林安易虽有担忧,却还是躬身应道:“是。”

古灵夕看着秋沐独自走出石室的背影,忽然想起萧白昱说的那些话,心头莫名一紧,快步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我爹也在议事堂,有我在,他们不敢太过分!”

秋沐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满是坚定,便点了点头:“也好。”

通往议事堂的石径被风雪覆盖,两人踩着积雪前行,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古灵夕裹紧了火红的斗篷,侧头看着秋沐的侧脸,她的神情平静,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群磨刀霍霍的老顽固,只是一场寻常的议事。

“阁主姐姐,”古灵夕忍不住开口,“你真的打算……认下那个西燕公主的身份?”

秋沐的脚步顿了顿,雪花落在她的发间,瞬间融化成水珠:“身份是真是假,由不得我选。但怎么做,我说了算。”

古灵夕愣了愣,忽然笑了:“也是。不管你是德馨公主还是什么西燕后裔,你都是我们的阁主姐姐。”

秋沐被她逗得勾了勾唇角,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松动了些。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去,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议事堂的石门紧闭,门前守着四个手持长刀的护卫,见到秋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却没敢阻拦。古灵夕上前推开石门,一股混杂着药味与酒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堂内灯火通明,二十多位元老围坐在长桌旁,于长老坐在首位,脸色阴沉地看着门口。古岳川坐在末席,见到秋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微微摇了摇头。

“德馨公主大驾光临,真是让秘阁蓬荜生辉。”于长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不知公主今日前来,是要交出令牌,还是要继续违抗元老会的决议?”

秋沐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直走到长桌尽头的空位坐下,那是母亲生前的位置。她抬手摘下兜帽,露出清丽却冷冽的面容,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元老。

“令牌,我不会交。”秋沐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议事堂,“但‘惊蛰计划’,我可以执行。”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于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冷笑:“阁主这是转性了?还是觉得拖延时间有用?”

“于长老觉得我在拖延时间,大可现在就启动计划。”秋沐端起桌上的冷茶,轻轻吹了吹浮沫,“但我提醒各位,南焊锡的死士能不能进长信宫是一回事,就算能进去,杀了南冶帝,受益的是谁?”

她的目光落在一位面色黝黑的长老身上:“张长老的儿子在禁军当差,除夕正好值守长信宫。若是计划败露,你儿子第一个活不了。”

张长老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秋沐又看向另一位白发长老:“李长老在临城有三家粮铺,全靠着南北互市才有今日的规模。一旦开战,粮铺被烧是小事,你藏在铺子里的西燕后裔名册,怕是也保不住吧?”

李长老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湿了衣襟。

于长老见势不妙,重重一拍桌子:“休要挑拨离间!我们是为了西燕大业!”

“为了大业,就要牺牲所有人吗?”秋沐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如刀,“我母亲当年救下的西燕孤儿里,有现在的太医,有军中的校尉,还有南灵皇室的伴读。他们靠着自己的本事活得堂堂正正,难道不比做你们复国的炮灰强?”

她忽然从袖中取出那枚“燕”字玉牌,重重拍在长桌上:“你们要的是这个,对吧?要我这个西燕末代公主,来给你们当幌子,当祭品!”

玉牌撞击桌面的声响震得所有人都愣住了,古岳川猛地站起身:“阁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