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3月6日,卡拉顿,21:04
古典雅致的卧室之中,一位萨弗拉老人不住地咳嗽:
“咳,没想到退休之前……还是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我的议案还是不被通过。”
“老师,您就别这么操心了,也该我这个做学生的挑一点担子了。”
“蒙贝兰小姐,这担子可不容易啊……我没两年前那么乐观了,乌萨斯的革命,看来对这片大地未必是好事,维多利亚近两年的倒车,已经彻底毁掉了前十年的进步了……哦对,我都忘了,应该叫你天火干员了。”
“哎呀,老师您现在还拿我开玩笑……”
老议员微微晃动脑袋:
“你到时候还是要回到罗德岛,对吧?这是对的,在这个地方继续坚持没多少意义了,顺便替我向凯尔希女士问好。”
“不,老师请您相信我……”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一个悲观的老头子的观点算不上什么,要是伤害到你们这些小年轻的积极性就不好了。说不定真会有奇迹发生呢……咳。”
“嗯?”天火也感受到了异样,“我记得我明明关窗了呀……”
“估计是哪个小伙子按捺不住,想抽几口烟吧?呵呵……”
“我去看看。”
天火带着法杖、走出了昂斯特议员的卧室,果然在走廊里看到了飘动的窗帘。
她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赶紧关好了卧室的房门。
“您好啊,蒙贝兰小姐,请问这里是昂斯特老先生的家吗?”
窗外不见双月的光辉,只有呼呼大作的寒风,走廊内、一位蒙面人突兀地出现。
“你到底是谁!”
天火立刻亮出了法杖,走廊瞬间陷入了骇人的热浪。
“冷静一下。先让我说几句话。”
自蒙面人周边散发的冰霜短暂地与热浪形成了分庭抗礼。
“无论你要说什么,请你尽快离开!”
不受控制的火焰从四周冒出,时刻准备扑向蒙面人。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吧……想先听哪个?先把法术停一下,好吗?法术的威胁会令我紧张,我一紧张就会做出出格的举动,而且对老先生的身体健康也不太好。”
“我随时准备把你焚烧殆尽。”
“那我自作主张一下,先讲讲坏消息吧,我是受雇来刺杀昂斯特老先生的,当然,蒙贝兰小姐,您的命也很值钱……”
“你们现在已经嚣张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好消息就是,如果我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如果您支付我等量的佣金,我可以立即收手,秋毫无所犯。如果您支付1.5倍的佣金,我可以帮你杀了发出这个委托的人。”
天火冷笑一声:
“付你的两倍的钱,帮我把凶手活捉过来。”
“您是认真的?”
“如果你只会嘴上说说,请赶紧滚蛋,或者留下来被我烧死。”
“那我们谈谈付款方式吧?”
“你都能找到这里,那到时候再来找我不就行了?”
“你疑似有点天真了……我有更好的提议,匿名发送一个包裹,请绿意火花的苏茜小姐代管,就告诉她,‘伊万先生’暂存在这里。很容易吧?您也一定对那个地方很熟……”
“你是整合运动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呢?”
“你看起来不像是存心找我们的麻烦,更像是想帮感染者做点事情……而且你的手段很极端。”
“我只问你,成交不成交?”
“你真能把幕后主使活捉了再说!”
“请稍等。”
“啊?”
一阵强烈的气流吹过天火的身旁。
等蒙面人离开之后,她才意识到,如果对方想动手,可以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唔!唔——”
一团被裹得像粽子的人从走廊的窗户里被扔了进来。
“早就替您准备好了,蒙贝兰小姐。”
蒙面人摩挲了一下手掌。
天火半信半疑地上前揭开头套。
“这……这不就是……贝希曼伯爵?”
“是啊,您想怎么处置他?烧死?或者让我代劳?我有很多独创的处刑方式。”
天火不知所措:
“啊!这下麻烦大了!你……你……”
“我懂了,是不是要弄死他?”
“弄死他麻烦不是更大了?”
“把他作为肉票?”
“让他活着麻烦也很大啊……”
“我帮你办到了,钱到底付不付?”
“现在是钱的问题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啊!”
“远没有小姐您更烫手……”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开我的玩笑啊?到底怎么办?你快告诉我!”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老师呢?”
“他……我更不能惊动他……”想到这里,天火赶紧压低了声音。
“那就宰了呗,嫁祸给乌萨斯、或者你讨厌的人。你好歹是个议员,串通点媒体,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一下,这都不会吗?”
“我没干过啊……”
“那你怎么当上议员的?”
“因为我爸和我的老师都当过议员啊……”
“看来我管杀还得管埋。”
“你们杀手界不是说什么,杀人容易抛尸难吗?你好歹帮忙善后一下吧——”
“不是你要我活捉的吗?合着你没想过怎么处置吗?”
“我真是随口一说,想把你先支走……然后再追查出你的身份……或者等你一转身我就开始偷袭。”
“唔——唔——”贝希曼伯爵又开始叫唤了。
“怎么了吗?蒙贝兰小姐……”卧室内的昂斯特好像也被惊动了。
“快快快,帮我个忙!”
“怎么帮啊?”
“处……处理掉他吧……先瞒过老师……老师,我这边没事!只不过我……不小心把窗帘点着了!对不起!”
“唉,还是冒冒失失的,跟以前一样……”
两人贴在房门口,听到卧室内的脚步声远去后才放心。
“这个怎么处理?”天火凑近了他,小声问道。
“先杀,然后毁尸灭迹。”
“嗯!唔!”贝希曼伯爵立刻蛄蛹了起来。
蒙面人朝着他的下腹狠狠地踢了一脚,让他瞬间晕死过去。
“那个……他到底花了多少钱雇你,应该很贵吧?我大概率是付不起的……”
“十万镑,我已经收到了一半,先存了起来。”
“我可以先付你五千吗?实在实在不行,我再向家里要……”
“算了吧,就你这智商,我都怕你下个月会饿死。”
“这不是智商的问题……我是真被吓到了,也不是被吓到了……就是大脑一时间宕机了,再聪明的人也有脑袋转不过来的时候吧。我怎么能想到……你把一个伯爵就放在屋外?换做是你,你能想到吗?”
“好吧,你一开始虚张声势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既然你智商没问题,那五千肯定要给我缴足了。”
“可以可以……我们要找地方把尸体烧干净吗?”
天火举起了法杖对着昏过去的伯爵。
“可以试试吧,但应该烧得不太干净……你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对吧?”
天火连连点头:
“对,就是警察来了查都查不出来的那种。”
“这么大一个人,喂给裂兽……也不太好。杂食性的凶豕兽肯定能吃得很干净……”
“上哪找这种动物啊?有没有在家里就能处理好的?”
“给我找个能施展开来,还没人的地方。”
“那就只有老师的庄园里……或者老师家里的澡堂?他家的澡堂大得跟泳池一样……”
“可以,收拾起来也方便。”
两人一起进了一间气派的澡堂,此刻无人使用,浴池里没有放水。
“等一下,要是下水道里查出来了碎块,随便查到了老师家里怎么办?”
“只是在这里做第一道工序,你带几个垃圾袋,或者麻袋过来……”
“好吧。”
蒙面人麻利地扭断了伯爵的脖子,然后立刻用法术给他全身上了一遍冻。
冻成冰棍之后,他直接用咒法化形将伯爵在澡堂里击碎。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好恶心……”
“在这里处理是对的,果然还是有血会流出来,那些是血吗?”
“别问我!”
“我把伯爵装进袋子里,你放水冲一下,就这么一点液体,本来就不会引起怀疑,而且我听说血魔也无法辨别过度稀释的血液吧?”
“你……你……你先处理,我要先出去……受不了了。”
他用法术麻利地将冻结的肉块装进了袋子里。
澡堂内先被加满了水,然后再放水。
“你看,稀释之后连颜色都看不出来……”
“这两袋伯爵好重……”天火掂量了一下。
“
“去我家那边,然后我顺便把钱给你,怎么样?”
“也可以。”
“我跟老师道个别。”
随后,天火载着蒙面人和伯爵,驱车来到一个小区附近。
“诶?附近是不是有火灾?”天火注意到了远处的浓烟和火光。
“管他干嘛,你们家里有地下室吧?”
“有。”
“幸好是独栋建筑,你要是住公寓那就麻烦了。”
他趁着夜色提着两袋东西进入了天火家的地下室。
把杂物腾空之后,他对天火发号施令:
“使劲烧。”
“我来吗?”
“我来帮你打下手……”
“唉……这下我也是上了贼船了。”
天火抿着嘴,然后下定了决心。
法杖引导出一道剧烈的火柱,将两袋碎渣吞噬殆尽。
“完了,还有灰……”
“正常,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烧了他?”
“剁碎了之后烧得快,就像做菜一样。你想要把一整块人烧得只剩渣,那需要很强的火力。”
“我可以做到啊。”
“你要掩盖痕迹,火力尽量小一点才好。你把房子烧坏了怎么办?”
“嗯,你是杀人专人户,我听你的。”
“再拿几个袋子过来,我把灰烬装一下,然后我带走,找地方扔了。”
“我家只有那种比较小的垃圾袋。”
“多拿几个。”
天火很快就带来一整卷垃圾袋。
灰烬在法术的作用下纷纷飞到了袋子里。
“地上可能还有残渣,你以后注意收拾一下……”
“好的好的,你准备走了?”
“对啊……把钱结一下。”
“好的。”
他提着几个垃圾袋出门,临走之前,天火急匆匆地赶来。
“五千四百七十镑,家里的现金都在这了……你先答应不会出卖我!”
“不会的……”
“保证!发誓!”
他将袋子一扔,顺手摘了头盔和面罩:
“好了,你见过我的脸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天火盯着陈一鸣: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呢?”
“我长着大众脸,谁看了都会觉得眼熟的……再见。”
“你知道那边的东西是什么吗?”
“什么东西?”
天火指着远处的浓烟火光……
他们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浓烟和火光。
“我怎么感觉那个像一堆石头……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是巫术巨像吗?”
“我操!垃圾你自己扔,我有事!加油,蒙贝兰小姐!”
“诶?”
陈一鸣把头盔赶紧戴上,迅速起飞。
他早晨把莱万汀抵押在了一家高档服装店,借了一身礼服,结果一直没来得及拿回去!
那个无头的火巨人已经在甩动莱万汀,肆虐街道了。
这可能是好消息吧,那套被损坏的礼服不用还了……
“喂!大块头!看我,看我这边!”
“我没有眼睛!”火巨人似乎十分愤怒。
但陈一鸣总感觉那个铁环像一只怒目圆睁的眼睛在瞪着他。
“你能乖乖回去吗?听话。”
“我不是那个小姑娘!我要……彻底……脱离她!”
“你赶紧给我回去!她出事了,你也要出事!”
“我要复仇!我要彻底支配她!她应该乖乖臣服于我!”
火巨人愤怒地将巨剑插在马路上,又点燃了两辆车子,周遭的人群惊慌失措地逃跑。
然后又将巨剑高高举过“头顶”,准备进行一次更加猛烈的攻击。
但就在蓄力之时,巨人的身形开始了扭曲。
岩石从身上掉落,岩浆如同血液一样从身上流下。
陈一鸣立刻感到大事不妙,他焦急地大喊: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跟我回去!不然她也会死!”
“我……我为什么……我难道真的……和她……分不开……”
火巨人坍缩成了一滩烂泥一样的岩浆。
陈一鸣顾不得许多,立刻抱住了滚烫的莱万汀,随后迅速朝着感染者社区的方向飞行。
他拼命地让自己加速,赤红的光不由自主地渗出,划过了卡拉顿的夜空。
他对卡拉顿的街景并不熟悉,夜晚的感染者社区也并没有多少灯火。
只有一个熟悉的道标,那就是绿意火花。
顺着绿意火花走……拐弯……再直走……来不及走寻常路了。
他直接冲破了房间的窗户。
“史尔特尔呢?”
床上的陈晖洁顿时一愣:
“她肯定在楼下啊。”
陈一鸣赶紧冲了出去。
“喂!到底怎么了?”
陈晖洁望着漏风的窗户十分纳闷。
楼下的房门被锁上了,陈一鸣顾不得许多,用肩膀撞松了门锁,然后紧接着一脚踹开。
“史尔特尔?”
他将莱万汀放在了一旁,甩开了头盔与面罩,一把抱起了床上的少女。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很后悔,那把剑对于她无比重要,而他居然都没仔细想过轻易交出莱万汀的后果……
“你干嘛?”史尔特尔睁了眼。
“你没事吧?”
“我睡得好好的……你衣服怎么被烧焦了?哦,你把剑带回来了啊……”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史尔特尔连连摇头:
“没有啊。你到底怎么了?这么奇怪……你是不是被莱万汀里面的那个家伙烫到了?”
她把手掌从陈一鸣的胸前伸了回去,看到了满手的血。
“他跑出来了,然后突然就崩塌了……就像以前那一次一样,以前你割破了自己的脖子,他也是像刚才那样,一下子就没影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是我害的……”
“哦,那家伙一远离我就想跑出来、但他不在我的身边又没办法存在太久,罗德岛的医生跟我说过了,不用担心。”
陈一鸣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真的吓死我了……”
史尔特尔笑得可开心了:
“那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陈晖洁穿着拖鞋站在了被撞坏的门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抱着她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