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终焉之前·狐火未眠
胜利者最危险的时刻,
是他听见自己的掌声。
而神从不鼓掌,神只等待。
——《终焉之塔·残页卷·狐火篇》
核弹井的盖口半掩着,金属在风中发出细小的呻吟。
夜色厚重如海,弥漫着硝烟、血和蒸汽的味道。
深海梦魇的舰队横陈在天幕下,黑铁的船身反射着微光,宛如沉睡在天空的鲸群。
炮火停息后,甲板的喧嚣回来了。
有人在桅杆上倒酒,有人拍着战友的肩,笑着骂着。
赤龙号的船首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灯火摇晃,映出一张张沾满灰烬的脸。
那是赢的表情——疲惫,却放松。
“我们要赢了。”
“要?已经赢了!”
一个满脸血痕的水手端起酒壶,冲着夜空大喊,
“喝啊!敬核焰!”
壶中的酒光在火星中炸开,像一颗小型的流星。
卡尔维诺靠在甲板栏杆上,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敲着节奏。
莉莉娅坐在他旁边,咬着糖棍,嘴角带笑:“今天的夜真漂亮。”
“因为所有的星都在看他们死。”卡尔维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说梦。
炮火的光终于散去,风里传来海的味道。
徐龙站在舰首,火枪搭在肩上,目光望向那座核基地的方向。
远处的地平线亮着一条银线,那是导弹井的冷光。
他没有笑,只是皱眉。
“太安静了,”他喃喃,“连死人都该有呼吸。”
地面上,基地外围的四象防阵仍在运转。
萧涟音坐在一截废弃的炮台上,手里转着未开封的酒瓶,九尾狐君卧在她脚边。
风吹起她的发,她用力灌了一口酒,眯眼望向远处。
“赢得有点太容易了。”她喃喃。
不远处,莉莉娅在北侧调整倒悬之海的结界,灯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孔上,像一层冷漆。
“结界完好,东线无波动。”她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
“就像……没有敌人。”
卡尔维诺的回音从东侧传来:“花开院那边,静得诡异。”
司命立在导弹井外,头顶的电子光幕不断闪烁。
【00:03:00】——数字亮起的瞬间,整片战场仿佛屏住了呼吸。
倒计时的声音不响,但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它的节奏在胸腔里跳动。
“信号稳定。”
“启动序列锁定。”
机械声、脚步声、呼吸声,全都融合成同一个韵律——那是胜利的节奏。
司命背手而立,目光投向高空,
“胜利来的太快了。”他轻声笑了笑。
身旁的信奈安静地站着,刀已入鞘,眼神平静,像是在守护,又像在等待。
风从导弹井的深处吹上来,带着一种寒意。
那是过于安静的风。
连风里,也没有尘土的声音。
赤龙号的甲板上传来悠长的笛声——那是某个海盗在吹起他们出海前的曲子。
旋律很短,很旧,像是流浪者的哀歌。
海风卷着音符飘向基地方向,在金属的墙面上碎成微弱的回响。
萧谨言倚在镜湖的边缘,脚尖踢着石块:“他们不来了?”
“看来真不来了。”萧涟音回答。
他挠挠头,笑了:“无趣。准备得这么多,结果敌人一个都不冲进来。”
司命轻轻侧头:“别急,输的人已经输了。我们赢了。”
他说完,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眼望着天——那片夜空,忽然闪了一下。
不是炮火,也不是雷电。
而是某种“眼睛”一样的光,微微张开,又闭上。
他皱眉,但没有说话。
导弹井边的风更冷了。
倒计时在天幕上跳动:【00:02:58】、【00:02:57】……
整个战场,都在看那组数字。
有人笑,有人哭。
也有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等一个故事的结局。
他们没有发现,夜空的星光在颤动。
他们没有听见,风里那一点细微的笑声。
那笑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穿过风,穿过战火,穿过每一个人的影子——
像是有人,在命运的背后,轻轻合上了一本书。
【倒计时:00:02:30】
【三分钟的胜利——开始进入终焉。】
夜空被烧得像翻腾的墨。
炮火熄灭后,只剩下海浪在拍击船体,发出一声声闷响。
赤龙号缓缓调转舰首,灯塔光柱扫过夜色中翻滚的烟尘。
“……结束了吗?”副舵手低声。
没人回答。
徐龙缓缓拔出赤霄,血光在剑刃上蜿蜒成线。
他让剑停在风里,仔细看那光——
那是一种极静的亮,太亮,反而像在提醒他不该放松。
通信兵跑来,喘着气报告:“报告!敌军溃散,百鬼夜行的结界完全崩解,花开院的旗都撤下去了!”
“撤下去了?”徐龙反问。
“是,连雷兽的气息都消失了。”
徐龙的眉心一点点皱紧。
“狐瘤……御神院……什么意思?”
陈梅靠在栏杆边擦着刀,听见那句话,笑了一声:“御神院?
司命身边那个女孩,不就自称御神院·信奈么?”
那一瞬间,风停了。
甲板上酒壶落地的声音清晰得像刀刃。
徐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好。”
他低声咒骂,猛地转身。
火枪挂回腰间,右手一挥。
“赤龙号,掉头!全速!”
操舵手瞠目:“船长,基地方向还有炮火——”
“别废话,转!”
轰——
螺旋引擎全开,整艘赤龙号在夜空中猛然偏转。
炮塔旋转时划出火线,几乎擦着云层。
火光与烟雾交织成一条红色的航路。
徐龙抬眼。
远处的海面,出现了细碎的光点——
不是星,是狐火。
那一簇簇火,倒映在浪尖,仿佛无数妖狐在水下游动。
“妈的……”他低声道。
陈梅回头望去,脸色第一次变了。
与此同时,
在东京郊外的废弃基地——
萧谨言坐在倒影湖前,拿指尖转着镜冠。
他已经打了三个哈欠。
“这都不冲?太无趣了。”
不远处的司命在调整发射井的参数,嘴角带笑。
“别急。输的人已经输了。我们赢了。”
“赢了?”谨言挑眉,“太平得有点吓人。”
信奈静静站在司命身后,双手搭在太刀柄上,指尖微颤。
风从她的发间穿过,带出一缕冷香。
那气息淡得几乎要被夜吞没——
可若有谁嗅觉够敏锐,就会发现,
那不是香,是火燃前的味道。
“狐火未燃的气味,总是干净而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