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外头又有何事?平日你可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
吕芳赶忙拜倒在地,将一份奏折举了起来:
“皇爷,这是王郎中送来的奏折!”
嘉靖随意的打开,不过很快他就瞪大了眼睛,这次抄家竟能抄得两千万两银子?
小小一份奏折,嘉靖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了下来。
“吕大伴,你可有看过这份奏折?”
“回主子的话,奴才看过了!”
“嗯,你说这次抄家,真能抄得两千万两银子?”
“回主子的话,奴才昨日看到奏折时也是异常惊讶,便去锦衣卫要来了这些盐商的情报。
确实如同王郎中说的这般,富者有百万巨贾,穷些的也有四五十万两的家财。
倘若都能抄来,两千万两应是没问题的!”
嘉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问道:
“你说,既然这两淮盐场的盐商有这般财富,那其他六个盐场的呢?”
吕芳自然知道嘉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立马就说道:
“其他六个盐场虽比不得两淮盐场,然若是能将那些盐商抄家,定是能再收获几千万两。
只是不知这王郎中,为何让陛下将这抄家的任务,给勋贵和官员?这不是叫耗子看粮仓吗?
以那些人的德性,能给主子爷留下三成就不错了!”
嘉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深深的看了吕芳一眼,随后摇头说道:
“不可,那些盐商既无大错,朕岂能抄了他们的家?如此岂能服众?”
“皇爷圣明,是奴才愚钝!”
嘉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奏折,随后问道:“徐阁老还是不愿意朕重修万寿宫?”
“皇爷,原先是国库空虚,所以徐阁老才这般精打细算。如今有了两千万两,料想徐阁老不会拒绝了。”
“嗯!对了,王爱卿前些日子,不是上奏说,他那里人手不足,想让朕将新科进士,派过去一些吗?
你与徐阁老一并讲了,这一批新进士里,同进士全部派过去。至于其他人要是想去,自行去吏部报名。”
“诺,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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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淮盐场。
王远吩咐,将那些盐商抄家位斩之后,并没有在扬州城停留,而是直接前往了两淮盐场。
两淮盐场是大明最大的盐场,大明近一半的盐都是从这里产出。
北起连云港,南至南通,绵延千余里。从洪武年间设30个盐场,一直在增加,到了如今已经增至35个了。
两淮盐税哪怕是在贪污重重的如今,每年贡献的盐税也超过八十万两,超过其他盐场盐税的总和。
因为在扬州城门前的那次杀鸡儆猴,王远这边刚到达两淮盐场的安丰晒盐场,这里的盐场官吏都迎了出来。
“下官司徒雷,拜见钦差大人!”
王远仔细打量了一眼领头的官员——这是一个面色黝黑的老人,宽大的官服穿的不伦不类。
上前两步亲手搀扶起司徒雷,王远和蔼的说道:
“司徒大使快快请起!和我介绍一下你们这安丰晒盐场吧!”
司徒雷点着头,立马跟在王远身后,向着盐场内部走去:
“大人,我们安丰晒盐场北依串场河,南接范公堤,通过水路可直达扬州盐运司衙署。往来运营及其便利!
安丰晒盐场鼎盛时期,拥有灶户近2万户,盐产量占两淮盐场的1/3,通过串场河、范公堤,直接进入长江,盐货可快速送往全国大部分府县。
不过近些年,淮北盐场又开了几个盐田,我们才有所衰弱。不过如今盐场内也有着灶户一万七千户。
安丰晒盐场仍为淮南中的十场之首!”
司徒雷说着,还高高的扬起头颅,一副有荣焉的模样。
“安丰晒盐场能有如今的成就,也离不开司徒大使的付出。司徒大使在这安丰晒盐场,一呆便是四十余年。
四十余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半点措施。晚辈也当向前辈好生学习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司徒雷连连摆手,语气中也带着些惶恐:
“从科道上来看,下官只是举人功名,而大人乃是金榜题名的状元。
从官职上来看,下官只是正九品的盐场大使,而大人乃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
下官只是年岁痴长数十年,这声前辈,万万不敢当啊!”
王远也没强求,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司徒大使应当也听过本官的盐政改革,不知大使如何看?”
司徒雷的神色突然落寞了下来,话语间也满是苦涩:
“大人,下官在这安丰晒盐场待了四十余年,可却并没有将盐场治理的更好,反而更加落寞了。
下官的意见,恐怕对大人并没有什么帮助。还是大人说,下官遵令行事便是。”
“司徒大使不必妄自菲薄,安丰晒盐场衰落并不是大人的错,而是近些年朝廷在淮南开的盐场更多,分走了安丰晒盐场的商人罢了。
更何况本官的改革,也需要听从你们这些本地人的意见。若是本官的政策来了个水土不服,恐怕难免要让陛下失望了。”
第一次被人认可,司徒雷还是蛮高兴的:“那下官便姑且一试?”
王远点了点头,又将周山从队伍中拉了出来,向两人鼓励道:
“这位是周山,算是我的师爷,在长芦盐场时,他便是参与了盐场改良之事。
如今两地地理和气候都有所不同,还需要重新试验一番,就在安丰晒盐场弄几个试验盐池吧。
否则在两淮盐场全面铺开,若是出现问题,影响恐怕难以预料。
试验只是你们两个商量着来,本官在安丰晒盐场待几日,便要去其他晒盐场巡视一番。”
“属下领命!”
王远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身后跟着的官吏们,大声的吩咐道:
“十位主事各带一队,与长芦盐场之时相同,将安丰晒盐场的所有灶丁登记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