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王远看着事情讲的差不多了,自己又赶了一夜的路有些疲劳,于是起身拱了拱手说道:
“文长先生,昨夜我赶了一晚上的路,现在我便先去休息了!”
徐渭心中正是杂乱之际,听到王远这样说也点了点头:“嗯,那王钦差自便吧!在下就不打扰了。”
走出客栈,王远看着天边通红一片的阳光,不由的露出了微笑。
如今事态一片大好,仿佛是上天帮助一般。
算了算时间,自己写的那封信件,也应该抵达京城了,就是不知道那边会如何发展。
~~~~~
京师,玉熙宫。
大殿左右两根柱子间,又摆上了两排紫檀木的长案。四礼监四个大太监,都站在左边的长案前。而内阁的两个阁臣,加上高拱和严世蕃,则站在右边的长案前。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等着层层帷幔内,传来的那一声玉磬声。
六月下旬,如今正是一年最热的一个时节,大明朝决定国策的八个人,身穿繁琐的官服站立在大殿内。
虽然一个个都被热的汗流浃背,但却仍旧等待着,店外远处传来的蝉鸣,成了唯一可以听得到的声音。
就在几人都等的,都有些疑惑的时候。终于大殿内传来了脚步声,帷幔也被一层层的撩开。
嘉靖面容冷漠的从里面走出!
几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大殿内的氛围,瞬间便感到窒息般的压力席卷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由首辅严嵩领班,其余七个人都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跟着跪了下去。
不过等众人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出来的人不只嘉靖一个人,后面竟然还跟着裕王。
这可还真是件稀奇事,这俩父子已经许久未曾见面,今年竟然破天荒地,见了两三次面。
这个不同寻常的信号,被在场的这些人精们牢牢地记住。
嘉靖出来时,仍然穿着厚厚的松江棉布大袍,走得十分缓慢,袖袍也就飘不起来,重重的垂直落下。
嘉靖自顾自的走到龙椅端坐。
至于裕王在跟到,御阶下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和黄锦一左一右的站立着。
“都起来吧!”嘉靖的声音十分沉闷,仿佛在压抑着怒火一般。
“诺,臣等谢主隆恩!”八个人又是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
嘉靖照例,扫视了一遍所有的人,目光最后落在了严嵩身上,说道:“严阁老还是坐下吧!”
严嵩这一次,并没有坐早就给他搬好的绣凳,而是声调沉重的说道:“朝局一误再误,如今更是内忧外患并起。
此罪在内阁,错在臣这个首辅身上。臣愧对君父,陛下,就让臣站着回话吧!”
“这是两码事!”嘉靖知道严嵩的情况,有意散漫了语速,说道:
“这都几十年了,朕不愿意说的,就是朝局。今天还是这样,朕也不跟你们说朝局的事。朕只是想说另一个话题,那就是父子。”
所有人听到后都是全身一震!
在徐阶、高拱等人心中,这番话自然是冲着裕王说的。
但是在严嵩、严世蕃听来,这话明显是,冲着他们父子来的。
一时间,几人心中都没了底,所有人脸上的汗,都比刚才流的更多了。
嘉靖的目光,停留在严世蕃身上,轻声唤了一句:“严世蕃!”
“微臣在!”严世蕃浑身一颤,立即跪了下去。
嘉靖摇了摇头说道:“你起来,你爹都八十多了,扶他坐下吧。”
“是!”严世藩立即又爬了起来,扶着严嵩就在边上的秀凳上,坐了下来。
“你们都看见了!”嘉靖指了指御阶下的裕王,笑着说道:
“朕今天把自己的儿子也叫来了,不是叫他来参加你们的议政,他也没有这个本事。
而是叫他们来,和你们一起说说,这天下做父亲的,和做儿子的关系。”
裕王的头埋的更低了,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嘉靖接下来的话语。
嘉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从古至今,最难的是什么人?不是皇上,也不是首辅,更不是什么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什么也不是,最难的就是父亲呀。
先说说朕自己吧!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身子弱。朕淡泊世事,对他的管教也少。但是要操的心呐,却也不少呀。
今年他给朕添了个孙子,这是为我大明朝,立了一个大功。朕作为父亲作为祖父,赏赐了他媳妇家一个爵位,也给朕的小孙子赏了三万匹丝绸。
但是你们猜怎么着?我这个儿子啊,前两天又把那三万匹丝绸,退给了朕。”
听完嘉靖的话,众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抱怨?还是意有所指?
不过并非是冲众人来的,于是便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