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到今天她和雅美一起吃了个饭,她们两个人肯定在饭桌上聊了什么,让爱花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爱花才会想着跟他说。
“呐,阿信。”
“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请求你辞职吗?”
菅野转过头去,正好撞见爱花那双无瑕的眼眸,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好看的紧。
对于爱花的这个请求,菅野并没有感到惊讶,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爱花很爱他,不希望他的工作这么危险,这一次中枪,让爱花的心中的忧虑更甚以往。
菅野并没有发作,而是摸了摸爱花的小脸蛋儿:“你不是说过要支持我吗?怎么反悔了?”
爱花的眼眸中闪过片刻犹豫,良久之后才重新开口说道:“我知道我之前对你说了什么,可是......可是你这次差一点点就,就......”爱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咬着嘴唇,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知道。”
“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对吗?可是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真的很痛苦,医生。”爱花的音色突然变得很脆弱,一触即溃的那种脆弱,“你在做手术的时候,医生交给了我一张单子,他让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爱花不出声了,与其说不出声,该不如说她是失声了,她一直以来都有这个毛病,情绪一激动,就会半天说不出话来,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却没办法发出完整的语句。当她发觉自己失声了,她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望着菅野,双眼雾蒙蒙的,像是被罩上了一层半透明的塑料薄膜。
菅野见状,立刻将她搂进了怀里。
一边安慰她一边抚摸起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要坚强。”
菅野的话就好像魔法,话音刚落,豆大的泪珠便从爱花的眼眶里涌出来,划过精致的脸颊,坠到菅野的肩膀上。
此时的菅野虽然看不到爱花的脸,但是她的肩膀正在止不住的颤抖,菅野立刻便明白,爱花这是哭了。于是他只好将她抱得更紧,试图用这种方式分摊她的痛苦。
这一段时间以来,爱花哭的次数要比以往多的多,硬要形容的话就好比百年一遇的极端天气,一个冬天都在降雪,房屋被压塌,铁路被覆盖,通讯中断,桥梁损毁,北方的某个小岛就此与世隔绝。
爱花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倒不是因为她失声了,而是因为她不喜欢哭出声来,除非真的忍不住。她只是喜欢流泪,忍着,然后流泪,啜泣,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菅野这个时候就会默默地抱住她,抱到她恢复正常为止。
“我知道我很自私......”
突然,爱花开口了。
“我是个坏女孩儿,我要毁掉你的梦想。”
“可是我......我不想你有危险,也不想再经历一遍这种事,我想要和你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了。”
“所以,就当是迁就我一次,好吗?一次就好。”
“我不在乎你辞职之后做什么,哪怕是去跑快递,去当老师,我都不介意,大不了我来养你,没问题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菅野忍不住笑了。
爱花推开菅野:“你笑什么?”
“你要养我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小白脸?”虽然被爱花推开,但菅野的双手还搭在爱花的肩膀上,现在的爱花双眼通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可爱极了。菅野一点也不想撒手。
“原本,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你也是要入赘的。”爱花悄悄地逼近菅野,像麻雀一般轻轻地啄了一下菅野的嘴唇,“也就是说,你要跟我姓......”
菅野笑的更开心了。
“干嘛!”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到我的名字一定会很有意思。”其实菅野也不知道笑点在哪儿,可他就是想笑,发自肺腑的开心。
“没什么还笑!”
“就是......就是......”菅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爱花正撕咬着嘴唇,眼角滚下两行清泪。
她现在是又急又气。
“笑!”她挥舞着拳头,砸到菅野的肩膀上,“我叫你笑!笑!笑!还笑吗!叫你笑!叫你笑!”
爱花生气了,菅野一时间招架不住,只好开始耍赖。
“哎呦!”呲着个牙,眯着眼,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嘶——”
“怎么了?”爱花还真的中招了,停下手,忧心忡忡地望着菅野,“是伤口疼了吗?都怪我!”爱花低下头,准备扯开菅野的病号服,去看看伤口有没有流血,哪儿成想下一秒,她就被面前的男友给抱住了。
爱花也立刻明白了,她这是被他给哄骗了,于是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你想吓死我?”
“否则就被你打死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活该?”
“好好好,我活该,我活该。”菅野摸了摸爱花的长发,“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爱花?”
“你是说,入赘的事儿?”
菅野忍不住又笑了:“让我辞职的事儿。”
“嗯。”爱花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我已经想了好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容易,但是......我真的不能再经历类似的事情了。”
“那好。”
“哎?”爱花愣住了。
“我答应你。”
“真、真的?”爱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以为菅野完全不会听她的话。
“嗯,等我出院,我就写辞呈递上去。”
“你,又是在哄骗我?”
“当然不是,我答应你,我辞职不干了。”菅野将爱花推离自己的怀抱,而后直视她的眼睛,“我是说真的,你看我的眼睛。”
“那......”
“我也累了。”没等爱花询问原因,菅野便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我一开始还以为身为警察会是另一番不同的光景,我错了。我亏欠了你好多,爱花。所以,我不干了,以后多陪着你,好吗?”
爱花已经泣不成声,连连点头。
两人再度相拥。
过了很久,爱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菅野。
这张名片便是钱行管理官交给她的,让她转交给菅野的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爱花其实私下调查过上面的地址。
“——这是一家福利机构的地址。”爱花告诉菅野,“我不知道为什么钱行管理官会把这个给你,但是......”
“我知道了爱花,我知道了。”菅野接过名片,但并没有细看,只是摸了摸爱花的头,“没关系了,我都听你的。”
说完,他笑了,笑的很放松,就像脑海中那根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他有预感他今晚能睡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