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渊浑身滚烫,往日里清澈懵懂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小嘴因呼吸不畅微微张着,发出细弱的呜咽声,偶尔会无意识地喃喃:“母妃……难受……”
思宁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难当。
她知晓锁血丹的功效,知道儿子性命应当无虞,定能熬过这次重病。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怀中这小小软软的身子被病痛折磨,感受着他异常的高温和急促的呼吸,又是另一回事。
这是她十月怀胎,历经艰辛才保住的孩子。
更让她无法放心的是,这场大病必然耗损元气,若照顾不周,留下病根,于明渊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加之孩子生病后格外粘人,小手即使昏睡着也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思宁又如何愿意能假手他人?
“宁儿,让乳母抱着吧,你歇歇。”
显庆帝疾步走入内殿,看到的就是爱妃紧紧抱着儿子,下巴轻抵着孩子发顶,眼下有着清晰青影的模样,不由得心疼劝道。
思宁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因熬夜有些沙哑,却异常沉稳。
“陛下,臣妾不累。明渊此刻离不得人,别人照顾,臣妾不放心。”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中的孩子睡得更舒适些,动作轻柔无比,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这般难受,臣妾抱着,他或许能安稳些。”
显庆帝看着她倔强而疲惫的侧脸,心中既涌起巨大的感动,又被浓浓的担忧充斥。
他了解思宁,知道她对孩子的爱有多深,此刻任何劝她放手的话都是徒劳。
他既感动于她这份深沉的慈母之心,又担心她这样不眠不休,身体会先垮掉。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决断。
既然无法让她离开孩子去休息,那他便来陪伴他们。
从第二日起,显庆帝便下令,将每日需要批阅的奏折全部搬至凝华宫偏殿。
他白日里就在偏殿处理政务,王平忠和几位机要内侍随侍在侧,大臣有要事禀奏,能写奏折就写奏折承进来,实在不能,他抽个时间回皇极殿召见他们。
每隔一个时辰,他必定会起身步入内殿,查看儿子的情况,或低声询问太医,和醒来的儿子说说话,用自己的方式给予支持和慰藉。
“陛下,您这样太过辛劳,朝政……”
思宁看着他眼下的疲惫,心中不忍。
显庆帝握住她微凉的手,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无妨。奏折在哪里批不是批?在这里,朕能随时知道明渊的情况,也能看着你,朕心安。”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白日里你安心休息一下,朕就在这里,会照顾好明渊的。如此,晚上的时候,你才有精力照看明渊。”
在显庆帝坚定的目光和反复的催促下,思宁点点头,走进内室休息区了。
显庆帝的陪伴,如同沉稳的山,无声却有力地支撑着思宁,也支撑着生病难受的小明渊。
小明渊喜欢父皇摩挲他的头,喜欢父皇给他擦汗,低声哄着他。
也喜欢母妃温暖的怀抱,有他们陪着,似乎生病也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