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骑士不由慢慢噤声。
狐人见状,扇面合起,轻敲掌心。
混乱的沙龙为止一静。
这张脸,在场许多人都认识——领主座前最不可捉摸的宠臣,灵云。
“何必在这种地方大动肝火?消消气,和气生财呀!”面对年轻人的冒犯,位高权重的宠臣看起来极为豁达。
骑士们的肌肉微微紧绷,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她们的统领,娜塔莎。
娜塔莎的视线掠过被掀翻的矮几、倾泻的酒液,最终定格在唯一安然站立,甚至连衣袍都未曾褶皱的狐人身上。
娜塔莎终于开口,却是询问面前被骑士掀翻的宴会中,唯一还好好站着的狐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灵云。”
灵云扇骨轻摇:“哎呀呀,小生自然是奉命行事。”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也是奉命行事。”娜塔莎只得如此回复。
她不知道这位曾留学大唐、满腹谋略的旧日队友意欲何为。
但内心深处,一丝微弱的希望悄然滋生——如果这位能将黑说成白的家伙,能阻止她继续这场肮脏的搜查。
或许……她今晚能睡得着觉。
“好啊,”灵云的笑容加深,“不如您去找那位大人?如果她愿意...”
“你能做主?”娜塔莎皱起眉。
“小生的意思,自然是那位的意思。”狐人瞬间摆出十足的纨绔姿态,大包大揽起来,仿佛整个温斯坦城都是他的游乐场。
“呵,好。”娜塔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撤退。”
被按在卡座上的贵族子弟,像只被翻倒的鸭子般挣扎着坐起,眼中写满了茫然与惊疑。
方才还与灵云互相讥讽的孩子实在想不通,这位素以谄媚和弄权着称的佞臣,为何会用自己最珍视的宠爱来为自己开脱?
而那位身着华贵官袍的狐人,早已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毛茸茸的尾巴优雅地扫过地面,灵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娜塔莎身后。
骑士们在门外整齐列队。
沙龙外的庭院中,娜塔莎停下脚步,转向跟出来的灵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灵云轻叹:“真是身不由己啊,您说是吧?”
娜塔莎沉默以对。
灵云又道:“不过好在咱们还是得到了想要的。娜塔莎,权力在握的感觉,如何?”
“太沉重了。”
“是啊,呵呵。”
娜塔莎略带疑惑:“我以为你乐在其中?”
灵云失笑。
“你不能把在斜坡上下滚落的球体,看作是它的个人意志呀。个体的沦陷,总比群体来得更快。而且要我说,你不是那位执法者的养女吗?”
娜塔莎反唇相讥:“你不是那位静语者的亲子吗?”
灵云拱手作揖,“小生告辞。”
“去哪?”
“去下一场宴会,你呀,去做你的好手套吧。”
娜塔莎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位在打什么哑谜。
但她依旧沉稳地执行着原本的计划,为那些寄生者的行动提供遮掩。
她比谁都清楚。
沸腾的舆论看似被暴力压制,实则骑士的每一次暴行,都在为之增添新的、更为猛烈的柴薪。
这把火,迟早会窜得比刑场的烽火更高,更烈。
想到这里,娜塔莎的心反而像被淬火的钢铁,更加坚毅。
一切,都是为了温斯坦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