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凄凉,却让人听见希望的脉搏。
随着正玉与碧蝶交替进行手术与净化,信使们紫黑色的魔化皮肤逐渐褪去,其下属于人类的肌理重新浮现。
光芒如潮水一次次漫过,魔纹如退潮般消散。撕裂的血肉愈合、扭曲的关节回正,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啦”声。
这不再只是治疗,更像某种神圣的仪式。每一次光芒亮起,都是对生命与尊严的郑重交还。
正玉掌中虫笛的光芒渐次消散。
“不负所托。”他松了口气。
即使跟着茗伊插件行动,仍有几次红色显示,但好在——他终于血色中,将即将泯灭的星辰打捞回人世。
最先恢复的是一位修女。她颤抖地抬起手,望着自己不再扭曲、重现纹路的指尖,泪水无声滚落。
她张了张嘴,嘶哑而清晰地说道:“感谢您……神使大人。我们以为……将永堕黑暗……”
另一位刚恢复视力的僧侣挣扎坐起,手指抚摸脸颊上正在淡去的疤痕,哽咽道:
“我们被迫目睹自己伤害同胞……每一刻清醒都是煎熬……唯有自毁。”
不断有人恢复理智而后致谢:“……感谢您,予我们第二次生命。”
事实上,被艾琳娜背叛与折磨,最痛的不是肉体而是对自身信仰的怀疑。
被艾琳娜以诡诈与强权,转化为缄默信使的神职人员,从未真正被禁术所“沉默”。只是她们的痛苦只是加害者的养料,因而她们渐渐放弃呼痛。
她们曾是地母教中最博学多识的学者、神学家与战略幕僚。而在那段被奴役的时间里,她们的大脑被囚禁于扭曲的躯壳之内,成了一套套无法控制自我、却仍保有全部意志与算力的活体智库。
她们被迫“旁观”。
她们清晰地“看”着,艾琳娜如何笑吟吟地接近那些信任她的难民,如何用精灵般优美的歌声安抚孩童,而后在阴影中,冰冷地吞噬他们的灵魂肉体。
那过程并非简单的杀戮,而是某种更为亵渎的“汲取”。光芒从受害者眼中熄灭,化作幽紫色的能量流,被艾琳娜贪婪地吸入体内。
而缄默信使们,就站在一旁,无法转头,无法闭眼,连一声悲鸣都无法发出。
她们更被迫“参与”。
艾琳娜将西尔文家族的城堡结构图、兵力布置、甚至家族成员的性情弱点,都以精神烙印的方式打入她们的意识。
她们被强制进行战术推演:何处布置瘟疫咒文效率最高,何种幻术能引发守卫最大程度的恐慌,从哪个密道潜入可以最快屠戮整个家族……
她们那曾用于解读经文、推演哲学、规划慈善的智慧,如今被用来精密计算谋杀与毁灭。
她们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超级计算机。
每一个方案,每一次模拟,都在她们清醒的意识内完成。她们知道,自己正在用自己的学识,为自己所爱的一切敲响丧钟。
在无数个被魔性支配的清醒时刻里,她们不断自问:
【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是我们没有察觉那孩子心中的阴影?是我们未能早早阻止她对魔族扭曲的向往?】
可真相并非如此。
艾琳娜出自地母教的孤儿院,接受的是与所有孩子相同的教育与关爱。甚至因她种族特殊、性情腼腆,修女们予她更多关注、更多物资、更多耐心。
她们叮嘱其他孩子要善待她,也不断告诉她:接受你自己的不同。
可这一切,并未种出善果。
她们迎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