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下最后一字，锐利的目光锁住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究竟是哪一块碎片？”
“你……在胡说什么？！”艾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怒意如同被冻结的火焰，僵硬了一瞬。
无法掩饰的混乱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而正玉的言语已如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划开了她混沌的表象：“我在观察一面破碎的镜子，艾娃。一面只映照他人期待的镜子。
“面对不同的人，你自动切换不同的碎片：完美的领袖、陌生的温暖、冷酷的暴君、笨拙的圣人、值得忌惮的对手……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艾娃·西尔文？还是说，
“在九年磨损与无数他人意识的投影下，‘艾娃·西尔文’本身，早已被碾碎、重组，成了一团由他人印象粘合起来的集合体？”
艾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新落的雪，比任何愤怒的红晕都更加骇人。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形的铁钳狠狠夹住了她的头颅，太阳穴突突狂跳。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视线边缘甚至猛地撕裂开一道细微的、闪烁着诡异蓝色数据流的缝隙，如同破碎的屏幕，瞬间又弥合如初，只留下视网膜上灼烧般的残影。
她想反驳，喉咙却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正玉的话，无情地刺破了她一直逃避、或在混沌中根本无法感知的真相。
那些割裂感，那些不由自主的调整……难道不是处境所需？难道不是她本性复杂？一个声音在心底尖叫：不！
“不……”她嘶哑地挤出声音，虚弱如悬崖边的挣扎，“我就是我！”
“是吗？”正玉轻轻挥手，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先前投放的幕布上投射出诸多文献，夹杂着他初来乍到时，在贝蒂女士的书库中觅得的珍贵手稿碎片。
早在踏入这个时空缝隙之前，他就从旁人零碎的叹息和贝蒂女士那些被岁月浸透的藏书中，窥见过艾娃·西尔文——一个在短命种天才中，亦如流星般短暂燃烧、光芒却足以灼伤史册的存在。
进入这个夹缝后，更在霍兰默许下，他几乎翻遍了西尔文家族尘封的藏书楼。
那些文献里堆砌的赞誉，那些对她未来的无限期许。几乎让人相信，此时的艾娃并非结束，‘这只是她波澜壮阔一生的起点，而非终点’。
可以说，在艾娃放任心中暴戾掐住他脖颈的那一刻.....后续正玉默许管家针对西尔文家，坐视艾娃与维克多两败俱伤。
未尝没有那层耀眼“天才滤镜”骤然破碎后，“粉转黑”的刻骨报复心态。
如果说初见时，他依赖的是他人零碎而主观的印象拼图，导致眼前的艾娃与史书典籍中那个光辉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偏离。
那么，随着他这段时间亲身“扮演”Npc、陪玩家“攻略副本”，自身的认知如同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信息，自身认知不断提升。
每一次从泛黄史册或他人口中得知艾娃真实的、惊心动魄的过往，眼前这个女子在与他的接触中，就越是趋近历史上那个真正的艾娃·西尔文。
这种诡异的‘趋同’，让他不得不产生一个猜想：
【面前之人，是否真的只是一簇他人印象的聚合物？】
【她是一面……会根据观察者“预期”而自动调整的“破碎之镜”？】
他似急切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直达核心的真相！
为此，他不惜在此刻，亲手撕碎两人之间那层脆弱而虚假的和平面纱。
正玉向前逼近：“艾娃·西尔文，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