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自然是恨的。
恨段正淳的风流,恨他的处处留情,让她这个正牌王妃颜面扫地,受尽冷落。
甚至,她曾因怨恨而在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委身于一个肮脏不堪的乞丐,生下段誉,只为那病态的报复。
可如今,这个让她爱恨交织了一辈子的男人,真的死了。
化作了一坛冰冷的骨灰,再也不会惹她生气,也不会让她牵挂。
那刻骨的恨意之下,竟也悄然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和……淡淡的哀伤。
毕竟,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是她孩儿的父亲。
是她年少时,也曾真心倾慕过的翩翩少年郎。
更让她心乱如麻,方寸大乱的,是那个如同天神般闯入她生命的男人——纪元。
那三日三夜的颠覆,是救赎,亦是沉沦。
是感激,是依赖,更是一种让她羞于启齿,却又无法抗拒的……悸动。
她跪在那里,泪水模糊了视线。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纪元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那强健有力的臂膀,那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颤抖的……无上征服。
强烈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想要遁地而逃。
尤其是在儿子段誉面前,在那些大理皇室宗亲面前,她感觉自己肮脏得无以复加。
可偏偏,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站在灵堂一侧,那个神情淡漠,却自有一股掌控天地气度的年轻男子时。
她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着她的心房。
保定帝段正明亲自下令,为段正淳举行了最为隆重的国葬。
整个大理国,都沉浸在对这位风流王爷的哀悼之中,当然,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便不得而知了。
丧事繁琐而冗长。
刀白凤作为未亡人,必须时刻保持着悲痛欲绝的仪态,接待前来吊唁的各方宾客,处理各种繁杂事务。
她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完美地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一丝不苟。
只是,无人知晓。
在这沉重的缟素重孝之下,这位昔日清冷孤傲,不染尘埃的玉虚仙子,内心正经历着怎样剧烈的煎熬与挣扎。
恨意与哀伤交织,感激与羞耻并存,依赖与迷茫拉扯。
她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地投向那个被奉为上宾的年轻男子。
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藏着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镇南王府的悲伤,似乎还在继续蔓延。
而一场围绕着权力、情感、恩怨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纪元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这座本就暗流涌动的大理国都城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不知最终将引向何方……
与此同时,大理国境,点苍山之麓,天龙寺。
这座古老的寺庙,是大理段氏皇族的根本之地,亦是整个大理国的武学圣地与精神象征。
寺内古木参天,佛音袅袅,香火鼎盛,一派庄严肃穆之气象。
往日里,这里是清净祥和的佛门之地。
但今日,山门之外,却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