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王馨的声音像碎在冰面上的琉璃,\"上个月父亲还说要给我添件雀金裘...\"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我的皮肉,\"周朔哥哥,你带护村队去京城!我知道你有办法...\"
\"胡闹!\"王老突然喝止,撑着椅子站起来,腰间的先帝赐佩\"当啷\"坠地。
那玉佩上\"保家卫国\"四字已磕出裂痕,\"从柳溪到京城八百里,宗凡的羽林卫早就在沿途设卡。
你以为暗卫为何只剩他一个?\"老人指着黑衣人的尸体,他胸前的玉兰纹已被血浸透,\"阿青是王家暗卫里的佼佼者,能让他死成这样...宗凡怕是连御林军都买通了。
周朔捡起信纸时,看见上面用朱砂圈着\"雁门关\"三字,墨迹在血迹中洇开,像团洗不净的污渍。左相宗凡趁皇帝病重,以草原入侵为由将王家军分作三路,东路军绕道松漠荒原,西路军驰援临洮空城,中路军刚至居庸关下,就遭羽林卫埋伏——那是皇帝亲卫,本该守护皇室的军队,此刻却成了屠杀忠良的刽子手。
\"草原人过了居庸关...\"王馨忽然抓住周朔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可大哥带了五万铁骑驻守关隘,怎么会...\"她忽然怔住,美目里泛起绝望的光,\"宗凡老贼!他调走王家军主力,故意放草原人入关!\"
太师椅上传来王老沉重的叹息,老人从袖中摸出半枚碎玉——那是王家暗卫的调令信物,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暗桩回报,宗凡用假调令骗走了各地暗卫,真信物早被熔了铸剑...\"他看着掌心的碎玉,忽然剧烈咳嗽,佝偻的脊背像一张被暴雨打湿的纸,\"连陛下的药膳方子...都被他们换了...\"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将满室照得惨白。王馨忽然转身,从墙上摘下父亲送她的青铜剑,剑鞘上的并蒂莲纹还带着体温。\"我要去京城!\"她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冷,\"就算死,也要死在爹娘身边!\"
\"站住!\"王老厉声喝止,撑着椅子站起来,腰间断玉\"当啷\"坠地,\"宗凡早就在城门设了望楼,见穿王家服饰者格杀勿论!你以为你能活着到天牢?\"老人忽然剧烈摇晃,周朔慌忙扶住他,触到他腰间的玉佩碎片,冰凉如霜。
\"朔哥儿,\"王老抓住周朔的手腕,苍老的眼中泛起血丝,\"你派去京城的细作...还有办法联系上吗?\"
周朔摇头,感觉腰间的火铳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三天前,他安插在京中的暗线传回最后一条消息后便断了联系,那时他还以为是路途艰险,如今才知,怕是早已遭了毒手。
王馨忽然蹲下身,捡起黑衣人腕上的银铃坠子,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铃身刻着的\"忠\"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那是阿青入伍时亲手刻下的字,如今却成了他的墓志铭。\"
他说江南的玉兰花很香...\"她低声呢喃,将银铃系在自己腰间,剑穗扫过青砖上的血痕,\"现在江南的玉兰开了吗?\"
王老望着窗外渐明的天空,雨丝不知何时已变成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书院的玉兰树上。
那株玉兰是王老刚来书院时栽的,今天开得格外繁盛,此刻却被雨水打湿了枝桠,显得凋零,像极了王家此刻的处境。
\"变天了。\"王老喃喃自语,捡起地上的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火苗窜起的瞬间,周朔看见信末还有行极小的字,墨迹较浅,像是用左手写的:\"雁门关守将张...\"话未读完,信纸已烧成灰烬,随风散在潮湿的青砖上,如同那些被历史掩埋的冤魂。
王馨忽然起身,将青铜剑插入腰间,发间的白玉兰簪子不知何时已掉落,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胎记——那是王家女儿特有的印记。\"爷爷,我去收拾甲胄。\"她望向周朔,眼中的泪水已凝结成冰,\"宗凡想要王家的命,但王家的剑,还能杀敌。\"
\"丫头!\"王老伸手欲拦,却被周朔轻轻按住。老人转头,看见周朔眼中同样燃烧着怒火,却多了几分冷静。
\"让她去吧。\"周朔轻声说,\"现在需要有人稳住护村队的士气,王家的旗帜不能倒。\"他望向王馨的背影,看见她腰间的银铃随着步伐轻晃,铃音混着雨雪声,像是一曲悲壮的战歌。
王老忽然剧烈咳嗽,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的玉兰花已被鲜血浸透。\"周朔,\"他抓住周朔的手,将半枚断玉塞进他掌心,\"王家军的虎符...在京城老宅的暗格里,你若有机会...\"
\"王老,您放心。\"周朔握紧断玉,触感冰凉,\"只要我周朔活着,就不会让宗凡那贼子得逞。\"
他望向窗外的玉兰树,残花散落在地上,宛如残花败柳极尽萧条,\"等打退草原人,我亲自带兵进京,为王家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室内的死寂。一名护村队员冲进书院,甲胄上的\"柳\"字纹章沾着雪花,\"主公!斥候来报,草原联军已过了石岭关!\"
周朔猛地起身,火铳在腰间发出清响。他望向王老,看见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又转头看向王馨,她已换上护村队的靛青甲胄,银铃坠子系在剑柄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