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手榴弹怕是不太够。”
古之月眼一瞪:
“不够?美国佬不是给咱送来了吗?
鹞子,你带俩新兵,现在就摸下去,到昨天美国兵尸体多的地方,把手雷、炸药包,能搜罗的都给老子搜罗上来!
动作要快,注意冷枪!”
“得令!”
马鹞子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招呼了两个还算镇定的新兵,像夜猫子一样滑下了阵地。
其他人继续挥汗如雨地挖掘工事。
古之月自己也没闲着,他在废墟般的阵地上搜寻着。
很快,他找到了一支保养得还算不错的1“大八粒”伽兰德步枪,又从几个牺牲战士的身上和散落的弹药箱里,搜集了足足一百六十多发子弹。
他熟练地检查枪械,压弹,动作流畅,仿佛这枪跟了他很久。
这时,他听到侧翼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
摸过去一看,是那个不太爱说话的老兵李石头,正趴在一处加固过的机枪掩体里,摆弄着一挺缴获的美制1919A4式7.62重机枪。
他正用一把刺刀,小心翼翼地清理枪机里的积碳,旁边已经摆好了几条串联好的弹链。
“石头,这铁疙瘩还能响不?”
古之月低声问。
李石头头也不抬,闷声回答:
“能响。
就是脚架有点歪,不影响揍美国佬。”
古之月拍拍他的肩膀:
“好!
等会儿就让美国佬尝尝他们自家家伙的厉害!”
工事初步构筑完成,天色也蒙蒙亮了。
古之月命令所有人撤回到反斜面的猫耳洞和防炮洞里。
他抱着那支“大八粒”,靠坐在潮湿的洞壁上,冰凉的金属枪身贴着他的脸颊。
外面暂时一片死寂,但这寂静更让人心头发毛。
他的思绪飘回了多年前。
那不是朝鲜,是淞沪。
他也不是什么队长,只是个刚补充进税警总团的新兵蛋子,
第一次上战场,听着日军“哇哇”怪叫的冲锋,手里的民24式步枪抖得都快拿不住,开枪时甚至忘了瞄准。
要不是他的班长,那个一口苏北话的王班长,一把将他按进弹坑,用吼声震醒他,手把手教他如何瞄准射击,
他可能早就成了苏州河边的一具无名尸……
王班长后来就倒在他身边,胸口被三八式的刺刀捅了个对穿……
“活着……才能消灭敌人……”
这话,最早就是王班长对他吼的。
“轰!”
一声巨响将他拉回现实!天,彻底亮了,美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很快,就如同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整个天德山主峰瞬间被雷鸣般的爆炸声淹没!
大地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猫耳洞顶上的泥土簌簌落下,砸在钢盔上噼啪作响。
浓烈刺鼻的硝烟味、呛人的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恶臭,疯狂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透过洞口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已然是一片火海!
火光一次次撕裂晨雾,映照出被抛上天空的泥土、碎石、断裂的树木乃至残破的肢体。
巨大的气浪如同无形的重锤,反复捶打着山体,也捶打着每个人的心脏和耳膜。
新兵们蜷缩在洞里,脸色惨白,有人死死捂住耳朵,有人闭着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王大耳朵张着嘴,似乎在尖叫,但声音完全被炮声吞噬。
这种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炮击尚未完全停歇,天空中又传来了熟悉的“嗡嗡”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低语。
美军飞机来了!
它们像饥饿的秃鹫,俯冲,投弹,扫射!
航空炸弹落下的尖啸声撕心裂肺,爆炸的冲击波比火炮更甚,仿佛要将整个山头犁平!
机枪子弹“噗噗噗”地打在洞外的山坡上,溅起一串串烟尘。